门外的蝉唱更加鼓噪，海潮普通涌上，同那些混乱声响纠交友叉，将人淹没。
季欢然却不看赵黼，只望着他身后的崔云鬟，口中道：“王爷若不信，请看此物。”说着举手入怀，探手出来之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枚嵌宝镶珠的梅花发簪。
季欢然举手见礼，口称“娘娘”。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哪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心头方想了两句，蓦地止住，觉着含义不祥。
赵黼同她做了多少年伉俪，天然明白她的心性，当下笑道：“季卿，她害臊不肯说呢，你倒是跟本王说，让她这般护着的，到底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云鬟的神采渐渐冷了下来，毕竟道：“王爷晓得，此事跟季少卿无关。”
忽听季欢然道：“事到现在，臣下只好……向王爷禀了然。”
降落的声音却如雪亮的刀锋，将季欢然从回想中唤醒，却又因那簇拥而来的交缠杂响，让他有些惶惑无所适从，虽站在门外，却仿佛此身已经不在。
赵黼也觉着不测：“是你？”
但是即使死力矜持，却仍有零散言语，势不成免地传入耳中。
云鬟一震，转头看向季欢然，赵黼亦望向他，却见他叹道：“昨早晨，臣下的确去见过侧妃。”他不等两人开口，便一气儿说道：“王爷思疑的那小我，应当就是臣下了。”
赵黼敛了笑，又道：“所谓家丑不成传扬，本王的侧妃天然也晓得这个事理，倘若本王把真相奉告了你……她是怕本王将季卿杀人灭口呢，你可懂她这番苦心？”
季欢然忽想起本身先前未曾念完的半阙诗：“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公然不祥，一语成谶。
室内死寂，外头蝉唱却愈发高亢。
季欢然只得拱手再施礼：“不敢，不知王爷唤臣下前来，有何叮咛？”
――识于微时，阿谁老是不拘一格、与众分歧的少女，她大抵是不知的，从最后到现在，贰心头印着那道丽影，从未肯忘。
云鬟遽然色变，喝道：“季少卿！”
这一声固然极轻，却仿佛雷霆，季欢然睁大双眸，转头看向赵黼：“王爷……说甚么……臣下……”
季欢然听着她呵叱之声，如何不解她是在为本身担忧？他闭了闭双眼，昔日各种，复出现在面前，他道：“正如王爷所说，娘娘未入王府之前，我便暗怀恋慕之心，昨早晨……也因多喝了几杯酒，偶然在翼然亭中遇见娘娘，一时忘情失了分寸……实在不与娘娘相干，她只是念在故旧之情才哑忍不说，何况一介妇道人家，早便耻辱坏了，又那里能向王爷启口呢……”
季欢然来不及多想，也已没法多想，面前最后所见，是云鬟惶恐欲死的神采，他此生从未想过崔云鬟会有如此失态之时，但这一次，毕竟……倒是为了他……
别人或许不知，季欢然倒是清楚记得，――当初赵黼在西北，为缉拿一员叛逃的叛军，竟将涉嫌藏匿叛军的番族三百余人尽数斩杀，合族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现在，外头蝉噪俄然停顿下来，室内更是别样沉寂。赵黼双眸微微眯起，盯着季欢然，半晌，举手将杯子放回桌上，站起家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霍然的衣裳掀舞声响，以及她再也压不住的失声惊呼。
赵黼见他现在竟还能笑得出来，那眼底的锋利之色更加浓了，不由复上前一步，几近跟季欢然贴面而立，他深看对方的双眸：“本王的意义是……昨早晨，你可曾见过本王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