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因云鬟换了衣裳出来,崔印看着她,脸白眼清的模样,更加顾恤,便拉到跟前儿抱住,摸了摸发端,道:“是父亲不好,竟让那刁奴伤了你了。”
晓晴是费事出身,从小儿戴的钗子不过是木头之类罢了,连平常银钗都未曾有,见如此宝贵,开初并不敢收,李嬷嬷硬塞给她,又亲给她戴上,晓晴才谢过,忐忑欢乐收下了。
如此又过两日,崔印便出发回京了,林奶娘被云鬟规劝,到底答允了。
可这话谁又信呢?别说是崔印,就算是跟着胡嬷嬷的两个丫头,虽站得近,可也瞥见胡嬷嬷伸手在云鬟肩头一碰,加上胡嬷嬷常日里就有些爱做威做福的,倘若公然是想借机惩戒一下小主子,也一定不成能……
云鬟一愣,却见那橘子向着自个儿飞了过来,她那里会理睬赵六这般老练无礼的要求,当下忍着不睬,那橘子到了她跟前儿,便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蛋了。
把胡嬷嬷世人发付以后,崔印便抱起云鬟,自送她进了房中,又叫林奶娘细心检察是否跌伤。
赵六抱着那琉璃盏,便看她低头一点一点非常当真似的剥那橘子,少年的眼中便透出闪闪地笑意。
赵六开初还觉得她当真要剥,正赞了声“乖”,下一刻便如橘子雨一样打在头脸身上,顿时惊笑起来,身子斜倾倒在榻上,口中大笑道:“好阿鬟……”
赵六凝睇着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送你的东西,不准给别人或扔了,这又是如何说?”
崔印呵呵笑了笑,见女孩儿依依乖顺,内心格外喜好,又打量了她半晌,俄然想到方才在外头闻声的话……便小声道:“是了,如何他们背后里说你跟小六的好话了?”
云鬟上前一步,焦急问道:“你、你说的是真?”
赵六冷冷地瞧着她,莫测高深。这神情让云鬟心头阵阵北风环绕,莫说他把人的手折了,即使他说自个儿杀了人,也自不是不能的。
云鬟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小声儿道:“没甚么大碍,父亲不必着恼。”
云鬟皱眉后退,半信半疑地举手接过来,便谨慎尝了口,倒是甜美多汁的很,她惊奇转头时,却见赵六一边儿大喊难吃,一边儿把一全部儿橘子都吃了个干清干净,还又从琉璃盏里挑了一个:“阿谁不好吃,给六爷再剥一个。”
云鬟忙定睛细看,目光移到她的双手上……却见明显毫发无损,且通身也都并无伤处。
赵六喜喜好欢吃了一瓣,忽皱眉咋舌道:“又酸又涩,难吃的很!”
云鬟不动声色,道:“我本来不要,你强留下的,怨不得我自行措置。”
崔印叹了口气,便问林奶娘道:“今儿到底是个甚么原因?我本来只传闻是新留下的那丫头不好,爱嚼舌打闹的,心想既然已经帮过她,便已仁至义尽,她既然不识做,干脆叫她出去自餬口路罢了,又如何节外生枝了?”
这钗子,原是先前林奶娘偶然中瞥见的,便问了两句是那里来的,恰好儿震惊云鬟芥蒂,——赵六虽强留此物,云鬟却也不知如何措置,见林嬷嬷问起,因而便假作无事,把钗子赐给了她。
云鬟恨怒交集,不由颤声道:“你、你竟还是如许……”话一出口,却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