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纸讼状你觉得是那般轻易供呈御览的?此番你交运遇见了与武安侯毫无干系的御史,他自能够拼着官帽不要据实上奏,你若再交运一次,奏疏送到奉天殿前无人从中作梗,陛下也自会令刑部备案查案,那刑部现在但是与武安侯走动颇深的胡来彦掌管。往好了想,你于此处再交运一次,接着便是举证,你父亲早已病入膏肓有医馆脉案可证,那两个魁伟男人若说是你父亲病发后神态不清自个儿撞上井口的,你又当如何应对?再者说,你如果小侯爷,莫非不会打死不认那两个男人不是他调派的么?”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出去,这毕竟不是欺诈人的话。”许生哂笑一声,又将林绾扶起来,见她两只清湛的眼睛犹自包着热泪,叹了一声,语气很有些义正辞严的味道,“丫头,你重孝道重名节是功德情,当下却莫要干傻事令你父亲地府之下走得不平稳了。听我一句话,水满则盈月满则亏,他武安侯家昌隆一时也迟早有式微式微的一天,到得那日,无需你使力,也是覆水难收自取灭亡墙倒世人推的地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本来武安侯母亲八十大寿那日,由司乐带去府上壮壮胆量的林绾不慎与喝得酩酊酣醉的武安侯嫡宗子撞了个正着,虽当时幸运逃脱了,可次日晚间,林绾归家后,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手提着绳索一人手拿着麻袋,竟似要强抢民女。林绾一介娇弱女子,摆脱不得,下认识地呼唤拯救,惊醒了里屋缠绵病榻多时的老父亲。老父亲便哆颤抖嗦地拼尽满身力量捏着一只药盏盘跚而来,才近得身就被大汉径直一手甩飞了,脑袋狠狠磕到了井边,立时断了气。
那小侯爷到底不敢鄙视国法将性命视为儿戏,林绾临时不抢了不说,还命人送了五十两银子以求息事宁人。
“天然不能。”司乐摇点头,却又苦笑几声,“幸亏几个重姐妹情分的丫头及时赶来,奋力将他拦住,不然遵循林绾的性子,拼着一头撞死也是不肯受此凌/辱的。”
“大人,我意稳定。”林绾跪于堂中,声色朗朗,一派硬气。
教坊司附属礼部,掌宫宴一应乐舞戏曲之事。天子既定于中秋赐宴,觥筹交叉间又怎会少了凤歌鸾舞戏曲评弹扫兴。教坊司这阵子以来便为着选曲编舞乃至职员采选的事由忙得不成开交,官妓充入教坊司世代为奴前大多乃锦衣玉食的贵宦蜜斯,长相仪容自不会差。又说教坊司的乐工,除却因罪没入的世家子外,有很多琴瑟技艺高超经考核归入教坊司干舞乐谋生的,虽个个于乐曲上无不出类拔萃,能歌善舞,观其五官皮郛却整齐不齐良莠不分,送呈御前不免伤了陛下的眼目与颜面。
“哟,许大人。”张御史受了许生一礼后看向林绾,打趣道,“这女人看来倒另有些来头,有胆量击登闻鼓不说,还吹了一股风将一个个地都往这儿送。”
“说了这很多,林绾究竟去了哪儿?!”许生听得一阵恼火,声音不由也拔高几分,引得四周世人纷繁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