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小半个月以来,牛鬼蛇神魑魅魍魉见很多了,林绾比畴前看得通透了很多。
棠辞直勾勾地盯着柔珂看,嘴角不自发地漾起笑意:“喝了,你命人添了蜜浆?”
“……既有别人,你何不如再养几日伤?”
柔珂闻言脚步微滞,只一瞬便平静自如道:“我陪她去。”
“我今晨进宫去了,可有好好喝药?”柔珂坐在床沿,说着便伸手探触了棠辞的额头,幸亏只微微发热。
柔珂被瞧得脸颊微微发烫了,悄悄将她不循分的眼睛蒙住:“即便我在,你喝药也不乖觉,我自是不放心。”
正欲排闼而入,内里传来渔僮叽叽喳喳之声。
“我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竟被你忘了么?”棠辞将柔珂的手拿开,睁着一双不乏竭诚的眼睛看向柔珂,“见到阿涴的第一眼我便喜好上阿涴了,不然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怎会破涕为笑?除了我母亲,阿涴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
柔珂不语,若现在横加干与,反倒使憋闷已久的情感更无从宣泄,只悄悄地一遍遍抚触她的手背。
很久,见她神采和缓少量后才问道:“你昨日呈上去的议案经御览后被他采取了?”
“我只问郡主,海州关隘的商船是如此好混迹的么?”
柔珂向来也是信奉衣食自足的性子,只因实在对林绾心存惭愧才一再相劝,现在见她心志刚毅并不自怨自艾更添了几分由衷的赞成,便不过量强求,出宫前又寻卖力教诲林绾的姑姑叮嘱了几句。
二十五岁的年纪尚未婚配,待字闺中又金尊玉贵的女儿家三天两端地抛头露面……诸多不堪入耳,这是林绾对于豫王府柔珂郡主的初时印象,皆来自于街角巷口贩子流民的谈资。而眼下柔珂与己对坐畅谈,清楚是一见倾慕如沐东风的窈窕伊人,倒真令林绾晓得何谓耳听为虚目睹为实,更加不解为何女子除了嫁人生子便再无可取之处,为何她只因奋死抵当韩护的欺辱便得落得家破人亡?
棠辞趴在床上听得直想将耳朵蒙住,现在话音戛但是止,她不由转头一望,却见渔僮被樵青拽了出去,只柔珂一人拎着油纸包走近床榻。
“阿涴,我闻着酥糖的味道了。”棠辞遥手一指桌上的油纸包,还作势咽了咽口水。
“巧舌令色。”柔珂佯怒掐了掐她的面庞,“我十一岁生辰享宴时,你一个还没半人高的小孩儿抢着行酒令。当着懿慈伯母的面向我说甚么‘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胡白放诞之言还不自知,宴毕回宫后被懿慈伯母罚跪了半夜,次日还哭哭嚷嚷地寻我说理,莫是忘了经验?”
棠辞点点头,唇角勾笑:“主派的赈灾大臣是吏部连旷达,而后是我,方才听教员说,韩儒那儿成心将沈逸塞出去,犹嫌水清,只想着浑水摸鱼才好。”
“也得你乖乖喝药了才许你吃的。”不知不觉间便带出幼年时哄小孩的口气,小孩现在长成了大人,却并不是如幼时所愿在本身面前扑蝶戏鱼无忧无虑地长大,反倒差了十二载的工夫光阴无从参与,柔珂忍下鼻间的酸涩,笑道,“我今后都会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