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不清净?我为你看看!”棠辞说着,便欺身至柔珂的耳畔,猴急得很。

又抬起脑袋,将二人的软枕挑衅得温馨些,才静下心来,语气和缓地向柔珂说道:“教员自京里传了一封手书过来。”

驿站,此处间隔冀州信都仅剩三日日程。

屋内四角布有炭盆,驿站供应的柴炭自是比不得宫里的红罗炭,也顾不及柴炭会否消得快,炭火必得烧旺了,不然烟熏火燎,难受得很。

棠辞枕在她的胸前,眼睛笑得弯成了新月:“阿涴于我,便是最清神醒脑的香草。”

“不是韩儒,便是鲁王,两人狼狈为奸,却早已不分你我了。”棠辞摇点头,“罢了,这些琐事进京后再说。”

柔珂点点头,向她戏谑笑道:“小渔可比你儿时灵巧多了,都不必哄她,洗漱了便自个儿轻手重脚地爬到床榻上睡觉。”

棠辞这会儿听话了,安循分分地躺在她的身边,牵过她的手来紧紧握着,只这般,便很放心。

柔珂脸上刷的变红,用力将她不循分的手翻开,往另一侧翻过身去,低头佯怒道:“你再说,我彻夜可不睬你了。”

自贞淑妃去世后,天子再未选秀纳妃,偌大的后宫竟只住着鲁王的母亲——周贵妃,此番行动实在可称得上令人闻之震惊。

棠辞快速将身子搭过来,探头瞧她,一手支在床沿,一手捂紧了嘴,模样极是风趣。

“阿玥……”柔珂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里溢满了心疼,“伯父活着时,心疼子民忧心政事不比他少。只是你该晓得的,百姓尽管吃饱穿暖,何人统领统治他们并不在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日月盈仄,并无一成稳定的事物却也同时有道可循,没有人能一向活在畴昔却也没有人能等闲健忘仇恨。你并非止步不前,你只是内心装了太多事没法放心——伯母、安宁、复仇、家国、天下……这些事十足累在你的肩上,将你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偶然候真想无私些,只为你一人考虑,不令你身陷险境。”

“这个还是其次。”棠辞说完这话,沉寂了半晌,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顺次淌过,很久才道,“我以往,只想着寻他报仇,将他拉下帝位千刀万剐了才好。可到了梁州,撇开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曹振那厮不谈,布政使司、都批示使司、按察使司,三司皆次序井然,不乏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他们当中,有好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倒是康乐年间的旧臣,新帝即位后仍然恪失职守并无异乎。开仓施助,老百姓们领粮时交口奖饰的是当今圣上,无人再惦记十数年前。我总有种错觉,统统人,统统事都在往前走,往前看,唯有我,停在原地不竭回望。”

棠辞留给本身的半边床榻早被她给捂得暖烘烘的,柔珂褪下外衫,脱掉鞋袜,躺在暖和的榻上,躺在她的身边,一纸之隔,近得清楚可闻相互的鼻息声,统统又好似时空倒流般回到十几年前,当时的她们衣食起居常在一块儿,初春、仲夏、秋末、暮冬,不管何时,她的手里总会牵着一只小小软软的手,不放开,不落下,而那只小手的仆人总被宫人笑话作长不大的孩子,整日跟着姐姐跑,像条黏糊糊的小虫子。

“谁想闹了?哦——”棠辞拖长了调子,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搁在她的小腹上,轻揉了揉,“食色——性也,阿涴早晨没吃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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