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稳摔着——”柔珂瞥眼瞧她,语气严厉几分不说,眸色也冷了些许。

自贞淑妃去世后,天子再未选秀纳妃,偌大的后宫竟只住着鲁王的母亲——周贵妃,此番行动实在可称得上令人闻之震惊。

柔珂怎一个哭笑不得,不轻不重地将她的脸推开,倒是换了副口气:“乖了,夜深了,快安息。”

“唉,向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现在心总不往我这儿偏了。”棠辞长叹短叹,非常黯然落寞。

“阿玥……”柔珂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里溢满了心疼,“伯父活着时,心疼子民忧心政事不比他少。只是你该晓得的,百姓尽管吃饱穿暖,何人统领统治他们并不在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日月盈仄,并无一成稳定的事物却也同时有道可循,没有人能一向活在畴昔却也没有人能等闲健忘仇恨。你并非止步不前,你只是内心装了太多事没法放心——伯母、安宁、复仇、家国、天下……这些事十足累在你的肩上,将你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偶然候真想无私些,只为你一人考虑,不令你身陷险境。”

“不是韩儒,便是鲁王,两人狼狈为奸,却早已不分你我了。”棠辞摇点头,“罢了,这些琐事进京后再说。”

现在,阿谁孩子——长大了。

少顷,棠辞问道:“小渔睡着了?”

“你何时这般畏冷了?”柔珂走近床榻,在床沿坐了下来。

柔珂转了个身,侧躺着,伸出一只手去,想探探她身下的睡榻会否太冷,与此同时,她却也伸脱手来握住本身的手,悄悄地包在掌内心,送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搓了搓,轻眨眼睛,笑道:“公然好冷。”

周遭弥散着女子沐浴梳洗后的皂角暗香,棠辞一面为她搓热掌心,一面将脑袋凑过来,埋在她的颈间,悄悄嗅了嗅,道:“阿涴好香。”

棠辞蓦地握住她的手腕,往细致温软充满掌纹的手内心亲了一记,微仰着头,眉眼弯弯:“都是我的么?总得四周盖个印记才做得真。”

“那里不清净?我为你看看!”棠辞说着,便欺身至柔珂的耳畔,猴急得很。

“这个还是其次。”棠辞说完这话,沉寂了半晌,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顺次淌过,很久才道,“我以往,只想着寻他报仇,将他拉下帝位千刀万剐了才好。可到了梁州,撇开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曹振那厮不谈,布政使司、都批示使司、按察使司,三司皆次序井然,不乏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他们当中,有好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倒是康乐年间的旧臣,新帝即位后仍然恪失职守并无异乎。开仓施助,老百姓们领粮时交口奖饰的是当今圣上,无人再惦记十数年前。我总有种错觉,统统人,统统事都在往前走,往前看,唯有我,停在原地不竭回望。”

棠辞枕在她的胸前,眼睛笑得弯成了新月:“阿涴于我,便是最清神醒脑的香草。”

闻言,柔珂秀眉高高挑起,极是惊奇:“宠幸?莫非还归入后宫了?”

屋内四角布有炭盆,驿站供应的柴炭自是比不得宫里的红罗炭,也顾不及柴炭会否消得快,炭火必得烧旺了,不然烟熏火燎,难受得很。

又自嘲地笑笑:“即使我不肯承认,可究竟却摆在了面前,他做天子确是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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