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熟谙而又分外陌生的笔迹,墨香犹新,仿如有冷香扑入鼻中。短短几行字,天子攫在手中,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字里行间似有一道魂牵梦绕的倩影姗姗而来。他已忘怀了高兴,忘怀了冲动,忘怀了狂喜,用时十三年的等候,熬过了十三年的春秋,换来一纸手书——平平无奇的手书,言辞平和不见卑贱,用语矜持贫乏靠近。狻猊香炉中的袅袅沉香飘散而来,凝神静气之下仍旧化不开天子心中浓浓的欣然。
秦延神采一变,缩在石桌下的脚踹了她一下,刘氏才面色如柴地闭了嘴。
只隔着木栅栏,血腥腐臭之气浓烈而熏人,身后紧跟着她的狱卒自递了匹湿手巾与她。
很久,他轻拍了拍宁妃的手背——表示她临时停下,又唤来李顺德,道:“去刑部传个话,将棠辞放出来罢。”
待目送李顺德踏出大殿,天子又低下头来,看动手中那纸轻飘飘的却轻而易举地摆荡了贰内心的手札。
狱卒正自迷惑间,自甬道内急仓促走来一人,靠近一瞧,倒是面色乌青的胡来彦,说话时口气也不甚舒心:“棠辞那厮呢?将她放出来!不审了!”
刘氏与秦延在尚书府门前候了半晌,远远瞥见一架银饰马车吃紧驶来,马蹄踏在青石板砖上哒哒响了一起。
走在柔珂身后的静慈一把将她扶住,浅笑道:“多年不见,夫人向来安好?”
“……母后……”静慈心跳漏了一拍,只狐疑是否本身听茬了。
静慈暗忖着她昨夜瞥见柔珂时,那孩子精力便不甚好,两眼通红发肿,她应将她劝下来歇息歇息,擦身抹药的事留她来做。
天井中有石桌石椅,静慈与秦延佳耦坐在那儿一面静候一面话旧。
静慈微微滞了下,这块红印恰好处在脖颈下两肩间,不差分毫。
步入刑部大牢,陆禾先去了关押着湖州米商那处——
秦延不作理睬,一双浑浊的眼睛蓦地微微一凝,刘氏顺着他的视野一望,又是惊呼了一声,忙颤颤巍巍地要跪下来施礼。
身后,“咚——”的一声,柔珂打翻了手中的铜盆,水洒了满地,再难收回。
山间密林中的飞禽走兽若无可寻食,或会相互扑杀。处于极度困苦地步中的人,又有何异乎?
说是坐,秦延佳耦战战兢兢,坐得并不平稳。
却说本日天冷,胡来彦下了早朝后自回府待在暖融融的屋子里逗鸟赏花了,鞠问棠辞的差事随之落在陆禾肩上。
她趴在床榻上,洁净整齐的中衣褪掉一半,暴露半截脊背,密密麻麻地绕着两指粗细的鞭伤,轻的青紫红肿,重的皮肉翻卷,只她在睡梦中稍稍一动便能勾出刺痛眼睛的血沫子。
她欲如昔日那般,捏出娇滴滴的声线,利用天子的欢心,哪知天子先她一步,狠狠拍了一记龙椅上的金龙扶手,阴沉着脸站起家来,唤了副总管张吉,叮咛了几声,竟似要微服出宫?!
秦延到底是历经宦海浮沉的老臣,很快平静下来,笑着与静慈侃谈了会儿,见她并无涓滴疑虑才放下心来。
静慈一起看下去,指尖发凉,她走近去,坐到床沿上,抬手扇风,好似如许能减轻她的难耐疼痛。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