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青一听,急红了眼,扯着柔珂的袖子嗫嚅道:“奴婢不说就是了……”柔珂端来骨汤,煮好的面捞起来,沥干了水,搁到骨汤里,撒上细碎嫩绿的葱花,樵青忙接了去,“还是奴婢来罢,方才见她约莫有些松口了……”
她内心只光荣,到底她还是懂她的,力排众议将她带到这儿来养伤。
“我去看看……”
柔珂往前走,茶盏一只一只地砸过来……
“你大略不知,因着你的关隘,朝中这一两日多了很多为晟王叔讨情的大臣,我父王与秦尚书也从中调停——不与天子扯兄弟手足之情,只命徐州三司上了比年的卷宗,一味将功绩簿拉来作挡箭牌,另有徐州百姓联名上书。朝廷局势瞬息万变,不定连极刑也幸运可逃。你说你是笑柄谈资,可若没有你当初执意援救,晟王叔现在已遭车裂,血亲观刑千古奇闻惨绝人寰。”
还未走近床榻,一只茶盏猝不及防地飞了过来,精准地砸在柔珂面前。
饭不吃,水不喝,酒水好歹也是水,能进些便进些罢。
“好,你再去一次,看她吃不吃。”柔珂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若她还是不吃,你问问她可有想吃的,再来告与我。”
步入房内,一片狼籍,瓷片与食品残渣虽清算了,门窗紧闭,气味不散。
甜水巷。
只稍稍一瞥眼,左颊上红色的纱布刺入视线。
他不管棠辞是男是女,是公主也好是郡马也罢,谁待他好他便乐意掏心掏肺地对谁好,一想到本身好好一个温润仁慈又精美标致的小主子被折腾成这番模样,他气都不打一处来。思前想后,他无权无势,虽手有缚鸡之力可在达官权贵眼里还不是如蝼蚁普通?内心的火气无处发,天未亮就拉了张杌子坐在院中劈柴,劈一根便在内心骂一句狗天子如此。
柔珂牵过她的手来,安抚道:“只黥了一字,花瓣那般大小,墨迹也浅,抹的是祛疤极好的药膏。”她蓦地一笑,“再者说了,即便丑了,那也是我的夫君,我会嫌她不成?”
“出去。”攥紧了被角,讳饰住脑袋,身子往下缩时不成制止地使唤到两条骨头碎裂的断腿,撕心裂肺的痛由下至上由表及里地钻上心头,额上冒出大片虚汗,咬紧了牙关忍得面上赤色全无,一面竖起耳朵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那人脚步微顿了顿,似在原地驻留了一会儿,随即死力捏轻脚步走近床边,并不说话,将近似碗盏的东西搁在床沿,走了。
柔珂不好坦白,只故作轻松隧道:“您也知的,她自小骑马射箭,小小年纪骑着匹小马驹击鞠夺筹还拿了夸奖。身强体健,渐渐将养指不定能好的。太病院的医正也说了,畴前不是没有过受了胫杖还是行走如初的例子,您回宫后,也这般说与伯母,令她放心。”
棠辞醒来时,是在深夜,她攥着被角,展开眼睛分外警戒地辩白四周的陈列——不是尚书府,不是豫王府。粗陋的书架、桌椅乃至身下并不轻软的床榻……却给了她极大的归宿感。
世上再好的药膏,也没体例消弭黥刑的疤痕,它将会是烙印,伴随她的下半生——作为她胆敢冒犯天子之威的罪证为人所见,为人指导,为人嘲笑。
棠辞如临大敌,昏倒不醒时是她有力把控,复苏了,她再不肯与人相对,特别是嫡亲至爱之人,万不成瞥见她这副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