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双手垫在脑袋底下,呆呆的望着屋顶道:“吃粮从戎的,想娶媳妇那不是做梦呢,就算娶了亲也是让人家守活寡,有啥意义。”
陈子锟赶快爬了起来,正巧保镳营的兵拖着一口印着洋笔墨码的大木箱子过来,用斧头砸开,扒开乱蓬蓬的刨花,暴露一挺威风凛冽的水机枪来,粗大水冷套筒上有一根根纵向凸筋,看起来和军队里常见的水机枪不大一样。
每人领到了五发枪弹,王德贵亲身教陈子锟操枪,陈子锟装模作样的跟着学,内心痒痒的似猫抓,好不轻易等他了局,气势实足的趴在地上,对准远处的靶子就开了枪。
陈子锟明知故问:“甚么广西猴?”
王德贵道:“真要到了师部炊事班上阵的时候,仗早他妈输了,行了,别趴着晒屁股了。”
陈子锟道:“不晓得,是穿蓝戎服的人。”
陈子锟心中一凛,老王头比他还灵敏,已经认识到了大战期近。
北洋的兵,竟然用广东的枪弹,看来这仗必定要和北边打了,陈子锟晓得本身猜对了。
赵军需从库房里找了一套大号的灰布戎服给陈子锟换上,又找了一双布鞋和一副灰布绑腿一条牛皮腰带,陈子锟套上军裤,敏捷的将绑腿扎了起来,打绑腿但是门学问,打得好的话走百十里路都不松,腿也不酸不疼,绝对是战役力的包管。
陈子锟躺在大通铺上,两眼望着屋顶睡不着,身边满是呼噜声磨牙声和梦话声,臭脚丫子味道充满着鼻孔,到让他想到了在关东当胡匪的日子,兄弟们也是这般躺在炕上睡大觉。
靶场上的大兵们闲着没事都凑过来看热烈,保镳营机枪连的丘八们对劲洋洋,敏捷的将枪机枪筒三脚架组装起来,枪弹带装上,但是箱子里还剩下一根管子和一个铁皮箱子,不晓得装在那里,急的他们抓耳挠腮,看热烈的大兵们都幸灾乐祸的轰笑起来。
虎帐里的氛围也严峻起来,连炊事班都发了枪,陈子锟领到了一支老掉牙的汉阳造老套筒,枪管上的发蓝都掉光了,班驳不堪的金属件和渗入了汗油和污垢的木制枪托暗淡无光,陈子锟拉开枪机看了看,竟然满是铁锈。
从戎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连长排长们也不过是学兵连出来的军官,就算是保定讲武堂出来的科班生,也没学过如何组装重机枪。
陈子锟道:“那桂军到我们这儿来干甚么?”
射击练习直到七天后才停止,此前全数都是行列练习,用老王的话说,行军兵戈最重规律,只要练过步操的兵士才是真正的兵士,要不然和匪贼没啥辨别。
赵军需看傻了眼,过来摸摸绑腿,系的整整齐齐,有板有眼,松紧正合适,恰好能插进一根手指,他不成置信的问道:“陈大个子,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这天中午,陈子锟正系着围裙在伙房摘菜,俄然赵军需提着两只鸡两条鱼一块肉出去道:“老王,明天开小灶,师长要宴客。”
陈子锟的心怦怦乱跳,现在南北对峙,第三师驻扎在第一线,如何吴佩孚公开和谭浩明走到一起去了,怀着猜疑回到伙房,老王正在炒菜,大大咧咧问道:“是不是赵恒惕来了?”
第七天,炊事班和保镳营一起上了靶场,军需处的兵抬来几口大木箱子,上面鲜明印着“广东兵工厂”的字样,箱子里尽是一个个油纸包,拆开来是黄橙橙的七九口径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