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未曾料想,此时还会有监生洗漱,瞧他衣衿半掩半敞,敞处露着颈子及美人骨,白粉粉的恍人眼目。
虽已是三月春,可这古井里打捞起的水,还是酷寒地刺进骨头里。
舜钰不再看下去,砚台里的墨汁已研磨好,调的浓淡适合,出现淡淡光芒,恰是蘸墨誊写的最好机会。
幸得烛火昏黄,暗影交叉间皆是虚虚悄悄,免除了舜钰乍生的臊意。
可把此字与碑书上一对比,舜钰有些好笑,自个写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她却也不沮丧,练习字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贵在勤奋与耐烦。
忽觉脚下鞋袜淌着水,凉洇洇的,低头才发觉,一地潮湿,想必是先前来此洗漱的监生,粗心倾泻的。
但见他一手握柄青铜剑,一手提桶水,显见是个武学监生,趁着月夜练习完技艺,来这里再冲把澡。
随后生下五个儿子,宗子沈泽毅袭武威将军,与八年前平夷乱时,亡故与荒蛮之地,沈泽棠为次子,自幼明朗聪慧,读孔孟考科举,连中三元,官拜吏部左侍郎,且与昨年经徐首辅召其入内阁议事,三子沈泽明.......。
烛火滴凝成大摊的泪,已快燃尽,光芒逐步暗淡,舜钰恰时描完最后一字,伸个懒腰,颈肩不止酸痛,汗亦湿透胛背。
蹙紧眉,轻咬唇瓣,腾出另一只手,把棉巾摆水里浸湿透,再握拳攥干,探进衣衿里摆布高低,渐渐地擦拭。
舜钰踌躇了半晌,悄悄去拿了桶盆等洗漱之物,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跨出门槛去,再悄悄阖紧。
沈泽棠祖父沈世,字勤,京师人,前朝一等大将军,积下累累军功,虽光阴更迭,朝代瓜代,沈门却一向长胜不衰。
干净脸颊后,再细心的用胰皂洗褪手指间的墨痕,不由朝胸前看了半晌,东张西望会,遂咬咬牙,谨慎解开衣衿,把手探出来,将长白布条儿自胸前缓缓卸卷,却也不敢全拿掉,那被压抑好久的两团饱圆,似重见天日,卯足劲地如花绽放,手不经意间触到圆底,悄悄一托,怎又大了些。
忽听“吱扭”门开,暗哑粗嘎地响声,刹时扯破长夜的喧闹。
舜钰一途径直走到底,过十号斋舍往前走十数步,是一处角门,拉开闩,见一夹道,出夹道,有一门两间的房屋。
窗外起了浓雾,把月色掩得昏黄,已是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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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间角落处摆两口陶烧大缸,一口热水,一口冷水。
沈远赟为吾朝建国功臣,官位骠骑大将军,受册封位宋国公,其娶的夫人亦不俗,是镇威大将军武明侯家长女,提及也算门当户对。
她悄悄起家,冯双林用褥子紧裹住身材,蜷成一团寂静无声。
便是神道碑,写得天然是沈门百年千秋。谁能想到,沈泽棠祖上竟是武将出身,以军功起家,碑铭里写的非常详细。
到嘴的话又咽归去,息事宁人他懂,可内心就是憋屈,去倒碗茶“咕嘟”一饮而尽,忽听有人隔着窗棂唤他,定睛望去,是王桂,问他一起去沐堂洗漱否?
愈擦拭那边愈发鼓涨起来,遂气得怔怔地。
舜钰晃晃手中那本《沈远赟碑》,朝他轻笑:“阳明兄先去,我得把先生罚的五百字抄完,不然明儿个交不出来,可要被打板子的。”
先把四平方巾解了,用簪子绾住发,俯身用手掬起捧水,往脸颊上轻泼,不由打个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