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却伸长腿摊开手,褥子大半掀翻,仅余一片盖肚,沉沉地打着呼鼾。
到嘴的话又咽归去,息事宁人他懂,可内心就是憋屈,去倒碗茶“咕嘟”一饮而尽,忽听有人隔着窗棂唤他,定睛望去,是王桂,问他一起去沐堂洗漱否?
便是神道碑,写得天然是沈门百年千秋。谁能想到,沈泽棠祖上竟是武将出身,以军功起家,碑铭里写的非常详细。
忽觉脚下鞋袜淌着水,凉洇洇的,低头才发觉,一地潮湿,想必是先前来此洗漱的监生,粗心倾泻的。
沈泽棠祖父沈世,字勤,京师人,前朝一等大将军,积下累累军功,虽光阴更迭,朝代瓜代,沈门却一向长胜不衰。
她悄悄起家,冯双林用褥子紧裹住身材,蜷成一团寂静无声。
斋舍丁字十至二十号共用一个盥洗室。
先把四平方巾解了,用簪子绾住发,俯身用手掬起捧水,往脸颊上轻泼,不由打个颤抖。
舜钰走至桌案前落坐,把笔墨纸砚端方摆好,趁磨墨条的档儿,边翻《沈远赟碑》,边一目十行的阅。
烛火滴凝成大摊的泪,已快燃尽,光芒逐步暗淡,舜钰恰时描完最后一字,伸个懒腰,颈肩不止酸痛,汗亦湿透胛背。
愈擦拭那边愈发鼓涨起来,遂气得怔怔地。
但见他一手握柄青铜剑,一手提桶水,显见是个武学监生,趁着月夜练习完技艺,来这里再冲把澡。
傅衡听得冯双林此番言语,透显鄙薄,顿时怒从心头起,也不热络了,板着声说:“永亭兄讲的甚么话!即为一舍同窗,本应相互搀扶,凤九受人凌辱,凭白受够委曲,你不安抚算罢,却还落井下石,想搬就搬,统统随你!”
可把此字与碑书上一对比,舜钰有些好笑,自个写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她却也不沮丧,练习字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贵在勤奋与耐烦。
虽已是三月春,可这古井里打捞起的水,还是酷寒地刺进骨头里。
干净脸颊后,再细心的用胰皂洗褪手指间的墨痕,不由朝胸前看了半晌,东张西望会,遂咬咬牙,谨慎解开衣衿,把手探出来,将长白布条儿自胸前缓缓卸卷,却也不敢全拿掉,那被压抑好久的两团饱圆,似重见天日,卯足劲地如花绽放,手不经意间触到圆底,悄悄一托,怎又大了些。
四周整齐放数个竹制架梁,有三层嵌弯钩,一层放桶,一层摆盆,一层搁皂胰,钩可吊巾,确是个公用来盥洗的去处。
那人也未曾料想,此时还会有监生洗漱,瞧他衣衿半掩半敞,敞处露着颈子及美人骨,白粉粉的恍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