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嵩手指微微颤抖，掌中佛珠让他揉搓的啪啪作响。他咬紧牙关，凭着胸中尚存一点气势，嘶声说道：“是，要不然这世上早就没了谢家！”
谢嵩缓缓摇首，又自顾说道：“金陵剿匪一事，吾儿永忠尚知收敛，借病婉拒主帅一职，吾孙庭岳……终是年青气盛了些。此番代父出征，无异于自寻死路。”
现在且说这谢嵩听得邵长韫之言，未感不测。禅室内烛火森森，只要一两点佛珠滚过指尖时地摩挲轻音。
“想是是以，当年安国公灭族之罪才未曾祸及贵府吧。”烛火森森，邵长韫脸上光影游动缠绕，狰狞似恶鬼夜叉。冷言如冰道，“谢父执用尊夫人之命，调换了你谢家一脉的繁华繁华。”
“平渊！你当真不知吗！”谢嵩蓦地进步了腔调，打断了邵长韫未完之言。
“时至本日，谢父执莫非还要装傻吗？”邵长韫冷冷问道。
言罢，再不看谢嵩一眼，回身拜别，再无别话。
“家父暗里暗利许于贵府诸人，同谋施得此计。”邵长韫眸色郁郁，淡淡说道。
“当年，谢父执权重望崇，手握我大成半数兵力，圣上怎会等闲放父执拜别。”邵长韫敛袖攥紧双手，颤巍巍地说道。“且当年，家父并不是因病归天。”
“贤侄此言何意？”
“只要他的女儿嫁入谢家，就由不得他不脱手相救。只要如此，永忠一脉才得持续。”谢嵩攥紧双手，神采暗淡不明道。“这也是当年，我不顾谢邵两家联婚之患，执意指腹割衿为定的起因。”
谢嵩抬首直视邵长韫双眸很久，方才渐渐说道：“平渊尚不问老朽所求何事，便如此干脆相拒，实是让人寒心。”
“是家父动用了多年所埋暗线，层层运营所得。”
“那……群臣跪保小儿永安一命，莫非不是顾念同僚之情？”谢嵩骇然问道。
“你谢家儿郎的命是命，我邵家就不吝命吗！”邵长韫大笑出声，厉声道：“我邵长韫行可行之计，谋可谋之事。既是弃子，多说无益。”
“家内程氏，不过深居内宅的庸庸妇人。只因其为程雍之妹，圣上怎能容其苟活于世。世人眼中，家内是因其兄之行惭愧俯伏，自戕以全大义。可究竟倒是，圣上……圣上暗夜密旨赐死……”谢嵩瞬时哽咽难言，眸中痛色一闪而过。
“谢父执言重了。贵家军功赫赫，乃圣上股肱之臣。新近，金陵平叛一战中，两位令孙更是立下汗马功绩。圣上最是爱重名声，怎会于此时自断臂膀。”邵长韫神采稍转凝重，言辞间不经意地流露了谢邵两家来日结局。
“崇德四年，家父老病复发，缠绵病榻。谢父执不念家父病势沉重，问计于榻前，求他保你谢氏一脉。”邵长韫眸色深深，沉声说道。“家父犹记当年的刎颈之誓，不顾病痛淹缠，竭经心力，设基层层连环之计，才保下了父执嫡宗子，谢永安一脉。谢父执，小侄可有说错。”
“圣上于谢家军功正盛之时，暗谕谢邵两族择日结婚。在世人眼中，这是双喜临门的吉事。可于你我两家，难保不是夺命利刃。”谢嵩捻紧手中佛珠，言辞滞缓道，“崇德二年，安国公程雍抄家灭族一事，你应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