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甄氏穿戴整齐,半坐在床边正抱着一少年低泣。少年半跪在踏上,看不清面庞,也是低声痛哭。连曜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私行分开虎帐,可知多么大罪!”
倒是连磷听了笑嘻嘻一阵,盯着哥哥的眼睛眼睛半响,方道:“我只道哥哥是个冷心冷肺的冰脸郎君,在北边的时候能活剐了人,连柔然杂碎都怕见的人物,如何一回到这南边,真是暖风吹的游人醉,也动起了凡人的心机,唱起了卿卿我我,才子才子的花窗折子戏来了。”说完又笑嘻嘻盯着连曜。
连曜微解了衣衿,暴露胸膛,也不脱靴,扬扬摆了脚上踏,歪头自饮了一杯,饮完微微一笑:“你也没有退路。谢少保,这舱内有两人,可被架空的不但是我。你说另一名是谁。”
连曜含着三分笑意:“你我各退一步。”两人对视半晌,谢睿俄然抬头干了瓷樽的酒,转手将空的杯底露给连曜。
甄氏被连磷逗的又是一笑,斜了眼睛打量连曜:“这大半年,又是国殇,又是战事,要端庄娶个合适的人大礼过门实在不易。我倒是想过了,也算是我老婆子做个媒人,雪烟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固然那些祸事……”甄氏的眼神竟有些飘忽起来,连磷吃紧唤道:“母亲!”
连曜闭上眼睛,幽幽道:“谢少保,你想挑起我的肝火而加以操纵的话,但是挑错了人,我的情感十几年前折腾完了。如果肝火能摆脱现在的处境,那就是匹夫之勇。说你的至心话。”
甄氏痴痴想了一阵,方抒怀道:“这事情也算不得屈辱家风,男人行事不必太拘于礼节。但是到底哪家女子,为何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行轻易之事。如此一来,只怕也不是良家好女子。”提及又盯着自家儿子。
甄氏见连磷比前年长大很多,端倪愈发英姿勃发,心中又是伤感又是高兴,便打断连曜道:“不要再多话,回了便回了。我多年未见他,下一次又不知何时。”
连曜悄悄听完这番话,缓缓对着母亲坐下茶凳之上,想了一会儿,方浅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儿子这些年在家事方面不觉得意,家中都是母亲劳累,实属不孝。本想着找个可儿的女人,但一向拖着,让母亲烦恼了。”
**********
甄氏听了心中方放下疙瘩,仓猝诘问道:“那如此你想如何善后。她毕竟已是我连家人,乃至有连家骨肉,千万不成失误。”话语中竟是藏不住的高兴和严峻。
甄氏方回过神来,难堪持续道:“雪烟是个好女人,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你也老迈不小,你先收了她做屋里人填房,一来算是给程家个交代,让雪烟有个归宿,二来也给你收收心,有个家室。”说完挑着眼睛望向连曜。
谢睿收剑回匣,冷冷道:“西南之战只是引子,三个月以内必须告终。前面的好戏,我们渐渐开锣打出来。此为二”
连曜见母亲态度转好,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此事母亲无需担忧,儿子早有安排安妥,过些光阴定将她送于母亲面前奉茶。”说完竟对劲斜挑了连磷一眼。连曜不甚佩服,但又无言可问,哼了声转过甚去,自言自语道:“看你如何从石头中蹦出个女人。”
连曜沉默不语,嘴角不易发觉地微微抖了一下,望向谢睿的眼神竟凌厉热烈。
连磷见话锋已经扯到哥哥身上,偷偷扭了头来冲着哥哥鬼脸一笑,又对母亲道:“哥哥也是要有门婚事,让他娶到个又凶又丑的女人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