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驿丞再出来,连曜修眉一抬,“我见这内院人丁未几,韩驿丞家眷但是都是留在客籍?”“小人浑家前年早逝,只要一女在身边养着。”连曜悠悠然道:“难为韩驿丞经纬之才却在此处供职。”韩驿丞见这话高耸,正想如何应对,只说“抚远将军过奖了,闲人不值一提。”连曜淡淡一笑,说了别的闲话,韩驿丞便告别出来。
连曜见这女孩十五六岁高低年纪,穿的实在古怪,一件亮翠绿色短夹袄配了条大红撒腿绵绸裤,活像一只脆生生的红皮萝卜。
韩驿丞还欲叮咛,赵嬷嬷怕迟误了时候,忙说:“韩老爷放心,时候也不早了,还要早些进城。”宝生又弯眼一笑:“爹爹越来越啰嗦了,宝儿定会帮你兜着。”说着一行人就径直出了庭前。
灰衣驿卒素知老爷脾气,顿时上前磨开了墨,只见老爷拈了笔展纸便写。一时便满了一笺,折了起来,封了蜡递给灰衣驿卒,“老孙头,例行公事,快马送去行太仆寺主薄李大人。”顿了顿又说,“此事须你亲身前去,如大人有话扣问连将军的景象,侍从的多少,照直说便是,有就是有,没就是没。”灰衣驿卒老孙头应道:“小人明白。”
东厢这边,房中炭火正旺,不时火星噼啵,几人仍在商讨。连曜负手而立,凝睇着窗外,烛火将他剪成苗条身影投在窗纸上。
嘉和十年冬,大寒这天,刚过寅时,一架马车出了都城往城外驶去,一个时候后停在金陵城郭外的孟城驿站,车辕上一名老嬷嬷拢拢袖子跳下车,在馆外悄悄叩了叩门。
恍然间只见10骑马拥着2辆马车到了驿站门前,只见为首骏顿时一名藏蓝色行装年青公子负手一揖,“劳烦驿丞久候了,鄙人东宁铁骑连曜。”说话者悄悄一笑,竟似有些自嘲,“我等因路途不畅,晚了投驿的时候。”这话说的殷勤而低调,中气婉转,但声线清冷而疏离,说完翩然上马。韩驿丞忙负手一揖,朗声到:“下官孟城驿驿丞韩云谦恭迎抚远将军大人投驿。”世人不由借着灯火向那人偷看几眼,只见这位年青公子安静望向韩云谦,双眸映着火光,竟如黑曜石般深沉炫黑。
赵嬷嬷赶紧福了一福。为首韩驿丞道,“本日酷寒,赵嬷嬷陪着小女回刘府,路上劳烦多废些心,还望明儿早些送回。”中间系着红色锦缎披风的女孩儿甜甜一笑,眼睛就弯成一枚小玉轮,盈盈玲玲,又仿佛一带湖水,温温氲氲。
晚间欢迎结束,灰衣卒役跟着韩驿丞前面到了驿站西面的办公的宅子,待点上烛火,便负手一旁候着。韩云谦在桌前坐了,手指悄悄扣着桌面。
韩驿丞仍有些难堪,对连曜道:“小女有些娇气,刚从外母家返来。惊扰了将军大人,获咎获咎。”连曜不觉得意,说声:“客气”,便策马解缆。
韩驿丞见女儿穿的这么古怪,在外人面前也不是美意义,只能轻声呵叱道,“别猖獗,见过抚远将军大人。”宝生刚回家,见了爹爹在门口一时冲动,虽门口有些人,未曾看清,便未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