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美女相之,美女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美女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令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以是悲也。王#9乃使美女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和氏
且夫世之愚学,皆不知治乱之情,讘?多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智虑不敷以避穽井之陷,又妄非有术之士。听其言者危,用其计者乱;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与有术之士,有谈说之名,而实相去千万也,此夫名同而实有异者也。夫世愚学之人比有术之士也,犹垲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远矣。而贤人者,审于是非之实,察于治乱之情也。故其治国也,正明法,陈酷刑,将以救羣生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陵弱,众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长,边疆不侵,君臣相亲,父子相保,而无灭亡系虏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顾觉得暴。愚者固欲治而恶其以是治,皆恶危而喜其以是危者。何故知之?夫酷刑重罚者,民之所恶也,而国之以是治也。哀怜百姓,轻科罚者,民之所喜而国之以是危也。故圣报酬法国者,必逆于世,而顺于品德。知之者,同于义而异于俗。弗知之者,异于义而同于俗。天下知之者少,则义非矣。
夫有术者之为人臣也,得效度数之言,上明主法,下困奸臣,以尊主安国者也。是以度数之言得效于前,则奖惩必用于后矣。人言成明于贤人之术,而不苟于世俗之言,循名实而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是以摆布近习之臣,知伪诈之不成以得安也,必曰我不去奸私之行极力竭智以事主,而乃以相与比周妄毁誉以求安,是犹负千钧之重,陷于不测之渊而求生也,必不几矣。百官之吏,亦知为奸利之不成以得安也,必曰:我不以廉洁刚正奉法,乃以贪污之心枉法以取私利,是犹上高陵之颠,堕峻谿之下而求生,必不几矣。安危之道若此其明也,摆布安能以虚言惑主,而百官安敢以贪渔下?是以臣得陈其忠而不蔽,下得守其职而不怨。此管仲之以是治齐,而商君之以是强秦者也。从是观之,则贤人治国也,固有令人不得不爱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爱为我也。恃人之觉得爱我者危矣,恃吾不成不为者安矣。夫君臣非有骨肉之亲,朴重之道能够得利,则臣极力以事主。朴重之道不成以得安,则臣行私以干上。明主知之,故设短长之道以示天下罢了矣。夫是以主虽不口教百官,不目索奸衺,而国已治矣。人主者非目若离娄乃为明也,非耳若师旷乃为聪也。目必不任其数,而待目觉得明,所见者少矣,非不弊之术也。不因其势,而待耳觉得聪,所闻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使天下不得不为己听,故身在深宫当中而明照四海以内,而天下弗能蔽、弗能欺者何也?闇乱之道废,而聪明之势兴也。故善任势者国安,不知因其势者国危。古秦之俗,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商君说秦孝公以变法易俗而明公道,赏告奸,困末作而利本领。当此之时,秦民习故俗之有罪能够得免,无服从够得尊显也,故轻犯新法。因而犯之者其诛重而必,告之者其赏厚而信,故奸莫不得而被刑者众,民疾怨而众过日闻。孝公不听,遂行商君之法,民后知有罪之必诛,而私奸者众也,故民莫犯,其刑无所加。是以国治而兵强,地广而主尊。此其以是然者,匿罪之罚重,而告奸之赏厚也。此亦使天下必为己视听之道也。至治之神通已明矣,而世学者弗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