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实打了个冷颤。
这一头可撞的不巧,本身是偷着摸来长乐宫,瞧外祖,已是大忌,怎地这模样不讨老天爷的巧,恰好一头撞着这位宣室殿的主儿!
他昂首,看着阿娇被老嬷嬷牵动手,直往内庭里走去。
天子问话,却不成不答。陈阿娇觑天子,眼中还是当年再熟谙不过的情状,她眉角微扬,蓦地有些倨傲:“陛下并无禁足令,妾居长门,未曾承圣旨,不成太长乐;况然当朝以孝治天下,外祖母病逝甚急,臣妾……”
蕊儿跪地,声音抖的不成模样:“婢……婢子拜见陛……陛下……”
天子低头细细瞅她,只觉她比数月前清癯很多,那双爱笑的眼睛,此时气势全无,反倒沁着一丝苦意,陈阿娇……倒竟不似陈阿娇了。
嬷嬷们将阿娇裹的像枚小绒球,恐怕长乐宫老祖宗心尖儿上的宝贝疙瘩磕着、冻着,她背后仿佛还在生着热气,那小手掌却冻的通红,她悄悄吸一口气,笑着问:“彘儿,你喜好么?”
阿娇叹了一声,低眉敛了丝儿气势,这才道:“现在报酬刀俎,我为鱼肉,……臣妾怎会不怵?只是……阿娇念着皇祖母,这才敢犯君颜,望陛下恕罪!”
“那便回长乐宫吧,陪阿祖进了晚膳再返驾……”
阿娇站在那边,仍然咯咯笑着,好似底子没有发觉他并不欢畅似的,她伸出的手一向没有收回,掌上那枚莹透的雪球儿垂垂化了水,从她手上一滴一滴滴下来……
天子御色玄黄,朝靴亦有祥文,繁复层叠攀起,再上去,是玉带,君子佩玉以饰;玄色冕服刻十二章纹,五爪金龙自腰间攀附而起,帝威煌煌。
他觉得阿娇会哭,但她并没有。但那神采,却叫他毕生难忘。他十六岁御极,而后见惯后宫莺莺燕燕,再没有在任何一名后妃脸上,见过阿娇当年的神采。
她扶膝起家,腿打不稳,差一点儿又摔下。幸亏身后宫女子扶了一把:“娘娘细心脚下。”她这才借力站了起来,那膝盖受了寒气,仍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