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我是真不敢。毕竟彻儿尚跪着。我怯怯露了一眼,想来太后娘娘都看着,便还是执意扶我:“孩子,你退吧,去椒房殿好生歇着……这边的端方,哀家仍要教教彻儿,一朝天子,当是没法无天了!”她对我非常驯良,愠怒都是向着彻儿的,见我仍生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那一年大行天子龙驭,白虎殿里,你为彻儿做的统统,哀家永时感念在心……你,去吧,”她像哄孩子一样暖和,“去吧……”
我渐渐地,走回了椒房殿。
彻儿将扇撂了测字摊上,笑道:“如许吧,你方才算了个半歪子,尽拣好话讲,我不恼,你把我家丫头命里路数也讲来一套,说好了,我才算信你。”彻儿将我往前推了推:“喏,这丫头。”
我并不晓得。又或者,是我并不该晓得的。
太后娘娘一双凤目微嗔,直似要吞了人去。
彻儿伏首:“母后降罪……”
当时我并不懂,太后娘娘这一顿笞鞭,尽想是要淋了我身上来的。
我还没说话,那测字先生细打量我,摸了小撮胡子,说:“说不好……”彻儿笑了:“我说你本领不敷,你还不平……”他把我揽畴昔:“娇娇,回吧,不好顽了。”
彻儿转过身来,向我使眼色:“娇娇,听母后话,你先回椒房殿,待朕归去了,再瞧你。”
我从测字摊上捉起了小扇,又狠狠拍下:“本女人繁华长不长且不说,本女人只晓得,您的‘繁华’尚将来,便要被本女人给掀了摊喽!”
“我们走罢,彻儿?”我怕他们追上来。逮着了天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跟前他再没皮没脸,他……明儿还得上早朝呢!
我怨怪母亲心肠太狠,母亲却只是感喟。好久好久以后我才晓得,我从不管他宫美人生子,旁人,却早已管起了我的肚子。
他这个“朕”字说的极轻,幸亏没有露了马脚。我也向他笑了笑。
慈母到底是故意,亦有计的。太后娘娘微叹一口气,已用细绢抹起眼泪来:“孩子啊……祖宗这江山打的但是轻易?我们这一起走来,可又是轻易?哀家常常晚间闭眼,总会想起那一年……白虎殿上……”
太后娘娘趋前一步,竟是来扶我:“好孩子,吓坏了你,起来吧……”
罢了。
“比如……”测字先生站了起来,靠近我们:“小女人称号令郎甚么?”
我的,中宫椒房殿。
他却不太爱到我的椒房殿来了。
“直呼名讳,这有题目?”彻儿怔了一下。
“呵,这位先生只怕嚼说错了,要她繁华,我一人便可!我要她这平生繁华繁华,我敢保她,何人能挡?”
长安街景,最美的灯色皆与穹天浩幕融成一体,似点点的星光,在攒动的人流中,愈晃愈远。
彻儿有些活力了。
“彻儿非这么个意义……”
他身边的美人愈来愈多,换过一茬又一茬,却并无久留的。当时我并未多想,或者,彻儿流连花丛,仅仅是为了皇嗣吧?毕竟,天子二十多了,膝下却无子。各路诸侯虎视眈眈。
彻儿紧了紧握我的手:“再顽会儿,此时归去,家里长辈一派数落下来,有你我好受。再晚些,他们急了,找着人时必是心肝儿肉似的不叫我们受委曲。”
我陈氏一脉再出皇孙,只怕于太后娘娘而言,比之无嗣,更教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