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汉宫秋 南园遗爱 > 第10章 雪满长安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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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宜春/宫,仿佛仍与昔日无大异出。落雪积水、花败叶枯,还是畴前的模样。沉闷,难捱,我偶然会坐在庑廊下,一坐,就是半天。捱到阿娘喊我用饭,捱到宫里人要叫我祖宗,我才肯慢腾腾挪窝。

我这才明白兄长因何如此,万般皆是为了敬武。——我的父皇,自幼将我丢弃的父皇,要拿盛暑隆冬含辛茹苦将我哺育大的阿娘、嬷嬷立威!欲杀之而后快!

我抬起昏黄的泪眼,看着兄长。火光下,兄长格外都雅。这长眉俏眼,不太像父皇,我在想,那必然是母后的模样。他的鼻,是极挺的,鼻尖上还冒着几粒小小的汗珠,不幸的兄长,必然为二丫急坏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朕需你知,你做的事情,需求有代价。”

天子拂袖,从我身前行去,头也不回。

闻声有回应,我便用一早对好的“暗号”叫门子。大门很快就被翻开了,我挤溜出来,感觉内心好一阵轻松,仿佛一件大事有了下落。

“兄长……”我低低叫了一声。

“咕咕——咕咕——”

父皇爱民如子,却不爱我。

兄长也在。

我痴顽,仍不懂父皇话中深意,兄长却先我长磕:“父皇息怒!儿臣求父皇息怒!敬武不懂事,敬武已知错啦,求父皇不要动宜春/宫白叟,——那都是……敬武自幼的身边人,个个忠心耿耿,个个皆是从宫外跟出去的,把敬武照看如许大……”

我当真是被吓傻啦,“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倒在君王脚下:“敬武求父皇宽待宜春/宫人!敬武求父皇……”

他瞧我哭得短长,便立在台阶下,一把将我“拎”入怀里。他长得很高了,即便比我站矮了阶,仍比我高。我瘦肥大小的,切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有些焦急,胡乱几下拂乱了我的头发,很短促地说:“思儿,你去哪儿了?兄长好担忧……”

“那便好,”我笑嘻嘻地摘下打领,顺手将脱下的大裘子扔给门子,“今后我常来,不然多华侈。只一句话,不准让我阿娘晓得。”

我喊一声便夹着一声喘咳,抹得满脸都是泪,也不管顾,只哭求。

我迩来做惯了这事儿,天然轻车熟路。

多少年以后,我才晓得,君王盛威,怒当浮尸千里。君王本日所行,与我汉室数代裂土开疆之君王比拟,乃戋戋尔尔。

我也不知为何我爱来这儿,这个……但是个比我宜春/宫还不招人待见的处所,我畴前在上林苑不巧遇见的“女鬼”,她便住这儿。

这里是昭台宫。

“儿臣……儿臣错了。”我从父皇的指尖极小声憋出这一句告饶。这声音颤得不幸,出了喉咙,便被冷冽的风撕成了碎片。

君父手头力道狠足,掐得我脸颊生疼。他的手第一次挨着我,戴扳指的那一截儿狠贴着面皮,凉丝丝的,直要钻入骨子里去。

这一身是我们出宫时君父的着衣,他来不及换,便急仓促与兄长呈现在了这儿。我猜不幸的兄长必然求他多次,他才肯劳师动众派人来深思儿。于君父,思儿不见了才好,这平生若都寻不着思儿了,他定然不会有半点儿悲伤难过。

嬷嬷养我不轻易,她曾在我入宫以后奉告过我,她抱我在襁褓里,一勺一勺喂蜂蜜水米糊糊养小二丫那年,她也才二十出头,好年青的模样。

我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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