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汉宫秋 南园遗爱 > 第10章 雪满长安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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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我诓阿娘睡下了,这很多日子,我性子稳了很多,说要睡了,阿娘天然是信赖的。待阿娘给我烫好小炉,封了窗子,嘱我一句好好安息,我内心便活泛了。我贴着床沿,好细心地等阿娘拜别,确信外头已无动静,便悄悄爬起来,一件件套好衣服,再取一块小布,将滚烫的小暖炉裹好,细心揣在怀里。

我哭得直颤栗。俄然却觉背上一暖,——兄长的手覆了上来。然后,兄长暖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二丫,不要哭,好二丫,我们不哭。”

他终究看我。眼神里夹着一簇的慌乱与猎奇。

我嘴笨,被父皇这么一瞪,更是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他不说话。好久,鼻间才钻出一声冷哼:“万年无极?有你这个女儿,朕何时安乐过?”

我挤门子出来,已有人候在那儿。我将小暖炉往怀里揣——它还热乎呢,便腾出一只手来,悄悄叩击辅首。不几时便也有人在门那边悄悄敲。

我当真是被吓傻啦,“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倒在君王脚下:“敬武求父皇宽待宜春/宫人!敬武求父皇……”

回神时,发觉我身前多了一道影子。我不敢昂首,只微蹙眉,极缓极缓地将目光悄悄往上移。

我痴顽,仍不懂父皇话中深意,兄长却先我长磕:“父皇息怒!儿臣求父皇息怒!敬武不懂事,敬武已知错啦,求父皇不要动宜春/宫白叟,——那都是……敬武自幼的身边人,个个忠心耿耿,个个皆是从宫外跟出去的,把敬武照看如许大……”

父皇爱民如子,却不爱我。

我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

我咬着牙,想哭也不敢出声儿。不知为甚么,我俄然想起了那早晨林苑遇见的那只“女鬼”,那晚天不怕地不怕的敬武,现在却在败落的小院里,被君父唬得像只不幸的小老鼠,我好生觉憋屈,那“女鬼”如果瞥见我现在这模样儿,必然会笑死我的!

我裹了大狐狸裘子,夜风固然冷,却也侵不入骨。沿着早前探好的道儿,只小跑一阵,便到了昭台。

他瞧我哭得短长,便立在台阶下,一把将我“拎”入怀里。他长得很高了,即便比我站矮了阶,仍比我高。我瘦肥大小的,切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有些焦急,胡乱几下拂乱了我的头发,很短促地说:“思儿,你去哪儿了?兄长好担忧……”

父皇不说话时,没有一小我敢出声。氛围里静得只能闻声火油滋滋燃烧的声音。

君父手头力道狠足,掐得我脸颊生疼。他的手第一次挨着我,戴扳指的那一截儿狠贴着面皮,凉丝丝的,直要钻入骨子里去。

他把我抱到君父跟前,然后又谨慎地把我放下地,轻推了推我:“思儿,见父皇需行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朕需你知,你做的事情,需求有代价。”

我也不晓得她是干甚么的,我猜着,或许她和艾嬷嬷一样,被我如许的坏孩子缠累,惹怒了君上,便被打发到了这里,我与她靠近些,就仿佛,我与我的嬷嬷也靠近了些。

阿娘又在喊我用饭,我发了一会儿愣,拍拍屁股从石墩上站起来,顺手砸一枚捡起的石子儿,庑廊下,便惊开了一群憩息的鸦子……

我抬起昏黄的泪眼,看着兄长。火光下,兄长格外都雅。这长眉俏眼,不太像父皇,我在想,那必然是母后的模样。他的鼻,是极挺的,鼻尖上还冒着几粒小小的汗珠,不幸的兄长,必然为二丫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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