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皆为上品,全了礼数,迟不归扫了一眼,忽见一眼熟之物,拿起此中一只羊毫。
“是我家蜜斯和少爷。”秋扇回礼,“此前病着,现在大好,特来拜谢迟先生拯救之恩,劳你通传一声。”
直至形貌尽,他才搁笔,先看了纸笺一眼,丢入炭盆中,才端起那半热的汤一饮而尽。
院内多奇石长青之木,有张石桌,素雅得很,屋内陈列更清简,一眼所见便是整墙的书册。
因腿疾,容思行性子本就孤介乖戾,又有容沁玉在旁撺掇,先生被他气走了好几个。
行哥儿昂着头,急不成耐地催促丹桂回院,得容晚玉表示,两人先行拜别。
宿世她以顽石之姿,寸步不离伴迟不归一年不足,说是知之甚深也不为过。
这番话说得俄然,容晚玉莞尔,容思行却瞪大了眼睛。
容晚玉正揣摩着如何让迟不归中计,被秋扇的话点醒。
迟不归能成为首辅,皆因他押对了宝,帮手四皇子担当了大统。
玉雨苑内,秋扇也向容晚玉提及迟不归书童所言,“如此女人也算还清了恩典,再不便为外男做羹汤,奴婢已言明,想迟先生知礼,也不会再提。”
拿起那只新得的笔,迟不归在纸条上墨写,“蚌已入瓮,可引鹬鸟。”
容晚玉在前,丹桂抱着容思行在后。
“在呢,在呢。”清风忙不迭地往外走,笑着冲秋扇作揖,下认识看向秋扇的手,却见空空如也,不免有些失落,“秋扇姐姐,本日如何来了?”
较之其他,这支笔虽做工上乘,但并不贵重,都城中也少有文人用此款,倒是迟不归暗里惯常用的。
容思行一把扯过字帖,朝着丹桂伸手,“抱本少爷归去,几个破字,有甚么看不懂的。”
少女笑靥如花,冲散了满屋清冷,迟不归眼底略浮笑意,亦拱手,“幸得容蜜斯互助。”
清传闻言才瞥见回廊处的一大一小,立时入内禀报,未几时又出来相邀。
两人此前明显没有同谋,此时却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起了圈套。
容府内,邻近街道一墙之隔的客院,落下一只不起眼的灰鸽。
清风见主子食欲又如以往不振,有些沮丧。
刚拾掇了餐具,屋别传来一声熟谙的声音,“迟先生可在?”
一年前,容束便替容思行请过开蒙先生,皆是些年龄已高的老儒生。
他是不爱念学,此前也折腾了好几名先生辞教,但从没有见他一面便打退堂鼓的,狠狠刺激了他的自负心。
一句话让迟不归转移了重视,那道醇香仿佛又回味口中,嘴上却道,“此事不成再提,男女有别,免坏容蜜斯清誉。”
将主仆二人送别后,清风回屋内服侍,将送来的文房四宝清算一番。
是容府大蜜斯院里的秋扇。
当下父亲力挺太子正统,二皇子狼子野心次年便会搭上容沁玉,借父亲痛击太子软肋。
书童清风谙练地取下鸽子腿上捆绑的纸笺,放在搁着汤盅的木盘上,一并端入屋内。
二皇子挑选容府作为冲破口,要说没有迟不归的手笔,容晚玉是一百个不信。
他瞥了一眼迟不归,神情厌厌,只拱了拱手,嘴抿成一条线。
迟不归一脸“此子不成教”,容晚玉话里话外都是“这苦你吃不了,父亲的等候你没法满足,过几月便后继有人。”
迟不归略揣测,只收了后者,“举手之劳不图报,已然两清。”
前者古玩名画,后者是文房四宝,都是容晚玉安闲思行的库房里挖出来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