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厮杀声和惨叫声,另有被抛落的宫人抽泣声,整整一夜,伏均对这些声音已经听得麻痹了,车驾步队中的人已经丢了大半,大汉朝廷竟堕入如此狼狈的地步,只让人绝望。
紧跟着又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违令者格杀勿论!”
这一次何止是他家,混乱当中跟随天子的大臣后辈失散很多,就是很多大臣也失了性命,当此之时,谁能相顾?儿子伏均那句话已经是很多人的心声,他亲眼看到有大臣死前痛呼:恨不去长安!
苗祀几个大臣听到樊稠等人是张辽派来救他们的,无不欣喜,那些宫人劫后余生,更是喜极而泣。
“张将军?”宣璠一时候没有回过神来。
他话音未落,内里蓦地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一个沙哑着嗓子的大吼声传来:“尔等在此何为?大司马有命,统统大臣和宫人都要留下,大臣都要为大司马尽忠,宫人都要纳为妾室,不得滥杀,一概交由本校尉带回黄白城!”
看前面天子车驾,刘协与伏寿共乘御辇,也是冻得不轻,不过二人身上裹着布帛,能抵抗北风,环境稍好一些。
内里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而家兵的抵当声越来越小。
安集将军董承大声道:“沿河向北,过灞桥!”
拂晓之时,圆月将要西沉,天气更暗,杜陵县西境,道上追击厮杀的兵马连续数十里。
樊稠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啊,还是跟着张将军有前程。”
“还不快滚,杀杨奉去!”又有声音厉喝。
伏德眼里闪过痛苦之色,沉声道:“会的,二弟只是失散,此番兵乱过后,为兄亲身去寻他。”
因为恰是张辽两年前在李郭长安之乱时救走了大多朝臣的家眷,此中就包含他的妻妾和三个季子伏尊、伏朗、伏典,伏完不想设想,如果张辽没有带走他们,现在历经大瘟疫和如此兵祸,还能活下几个,恐怕他伏家就要满门尽灭了。
宣璠等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感觉内里的阿谁大吼声固然有些沙哑奇特,但另有些熟谙,不过听到一时候不消死于乱兵之手,他们又生了但愿。
宣璠急声道:“张将军安在?但是去救驾了?”
伏均咬牙不语,他如何不晓得现在景象下二哥伏雅既然走失,那多数是遭受不测了,但老是抱着几分幸运的扣问伏德,他一样也晓得,此中兄长伏德也不抱但愿了,只是在安抚他罢了。
斯须,上百人冲进了里坊,宣璠与邓泉出去,月色下看到来人,宣璠不由失声道:“樊将军?”随即面色又变:“樊将军投奔了李傕乎?莫非忘了当日李傕刺杀之仇?”
“哈哈!”樊稠大笑道:“宣廷尉不必激将,某既与李傕分裂,那就是不共戴天,岂会投奔于他!”
伏完信赖有很多朝臣都是与他一样的设法,当然也有朝臣悔怨,因为有一些朝臣为了向李傕郭汜表忠心,或是思念家眷,特地差人从左冯翊和河东郡把家眷接了返来,此番全数遭劫。
车马当中,伏均和兄长伏德共挤在一辆马车上,一夜顶着瑟瑟北风,伏均身子几近冻僵,面色惨白,牙齿咯咯作响。
紧跟着传来一阵喧闹声,那些凉州人仿佛真的退了。
“大兄。”伏均眼眶红,看着一起沉默不语的兄长伏德,忍不住第九次扣问:“二兄会不会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