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的一席话，采薇也只是一知半解，她猎奇的问道：“那位皇子辩儿，为甚么不住在宫里呢？他何时回宫呢？”
采薇昂首在王美人跟前，她晓得，娘娘内心必然有苦衷。只要娘娘内心不高兴，就会弹奏这曲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奎汤苑，池水自平门桥东转水入宫，灵帝命宫女煮了菌墀香，取汁入渠，香渠流香，荷叶田田，一波漾池中，莺莺燕燕，红肥绿瘦的嫔妃美人们，泼水嬉闹于莲叶间。灵帝喜好如许的场景。
灵帝感喟，虽有后宫美人千万，能入我心者，有多少？
王美人想了想，摇点头。
“还是美人来唱，美人今晚可否为朕再唱此曲……”灵帝望着局促不安的王美人，更是柔了情似了水。
采薇吃惊的看着王美人，一时不知说甚么好。娘娘脸庞在鱼雁灯的映照下，从未有过的刚毅。
这一晚，月儿明朗。王美人却一夜无眠。
“娘娘，您肚子里怀的但是皇上的骨肉啊，您如何等闲就要堕了呢？您如许做是为甚么呢？娘娘可知，自周朝以来，女子打胎都为礼法所不容，莫非……莫非娘娘要成为被人鄙弃的罪人吗？”采薇涨红了脸说道。
朝霞染了半池水，暑气渐次退去。灵帝有了几分酒意，见池中一隅，有美人单独赏荷，婀娜身姿，轻巧如蜻蜓点水于绿荷上，灵帝蹚水走至美人身边，柔声道：“美人，朕记得你。你叫王荣，是五官中郎将王苞的孙女。朕，可没记错？”
采薇扑灭了青铜鱼雁灯，青铜收回悠悠的绿光，袅袅青烟，盈笼了紫色的帷帐。
想到今晚与皇后的相聚，灵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这类相聚，更多的是一种典礼，与和顺贤淑的王美人比拟，皇后的咄咄逼人让灵帝有了丝丝寒意。
注2：当代妃子被临幸时，如有孕事或者经期，便以带指环为表示。
灵帝赤裸着上身，池边的羽殇，盛着美酒。池中有美人争相献媚于灵帝，灵帝盈喜，举杯瞻仰苍穹，感慨道：朕如果万年都能如许，那该多好啊。酌羽殇兮消忧。
过了金市，便看到朱雀门了。
喧闹的城西金市，现在也没了商贩们的呼喊声与作坊的铛铛声，凄凄了很多。
王美人（注1）脸漏羞怯之色，点头不语。
采薇见王美人怔怔的坐在古琴旁，问道：“娘娘，你有甚么苦衷吗?”
王美人眼眸中有了一丝焦炙神情，欲言又止。
琴声戛但是止。
采薇手脚敏捷的端来了一碗大枣汤，又想起了甚么：“娘娘为何没有将有身的事情奉告皇上呢？毕竟娘娘怀的是皇上的龙子啊。”
灵帝清了清嗓子，唱到：“枝荷觉得衣兮，集芙蓉觉得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荷余情其信芳…..”
她有些难过与不安。
王美人脸庞再次温和起来，她看着采薇：“甚么都不消说，明天你就去宝婆婆处取一些草药熬成汤，……..实在，我比你更清楚礼法，只是，我是皇上的女人，身不由己。”
灵帝放下了帘子，回过神来。皇后在他的心目中，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母范天下，皇后的面庞，因耐久的工于心计而落空了柔媚的线条，到处彰显着盛气凌人的姿势。
灵帝拉着王美人的手，问道：“美人，有甚么苦衷能够奉告朕吗？”
“洁白火中玉，芳香泥里莲…….”。王美人也跟着哼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