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很想奏请皇上命谭廷襄从速赴天津，可想到皇上决计已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正筹办躬身退出大殿，咸丰俄然问道：“博川，韩四这几天在忙甚么？”
文祥楞了楞，仓猝道：“禀皇上，主子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不晓得他在忙甚么。”
“道观也好，梵刹也罢，想保持下去得有香火。可这儿是皇家苑囿，这是皇家的道观，只要皇上这么一名香客。可皇上从将来过，先帝也没来过，传闻嘉庆爷一样没来过，天然不会有犒赏，也没人情愿奏请皇上拨银修，观里的羽士如果不自餬口计，如果守在这儿早活活饿死了。”
从韩秀峰让派驻各地的文武官员，别离服从于两广、闽浙、两江和直隶总督的那一刻，本就不在经制内的“厚谊堂”变得知名无实。
但文祥却欢畅不起来，因为这官没那么好做。
……
“四哥，您是奉宸苑卿，这事归您管。”
可议来议去却没议出个以是然，皇上十几天前刚密谕大沽口一带“不动声色，周到防备”，明天议了一下午还是下旨命直隶总督谭廷襄“不动声色，周到防备”。
但正如王千里所说，这些宫殿古刹因年久失修已看不出几分皇家的威仪，不但是破败不堪，有几座乃至已倾圮，连木料砖瓦都被百姓偷走了。
“主子罪该万死，皇上息怒。”文祥擦了把汗，耷拉着脑袋忐忑不安地说：“主子在他迁奉宸苑卿前曾去过一趟书肆，因为衙门公事堆积如山，没能跟他说几句，只晓得他跟年前从固安调来的河营兵勇几次联络，搞得神神叨叨的，不晓得在做甚么。”
夷酋额尔金率雄师赶到上海后，就命英夷领事去常州照会两江总督何桂清，成果何桂清刚把请旨的折子差人星夜送往都城，额尔金就不想再等了，竟率大小兵船四五十号和五六千洋兵扬帆北上。
咸丰一样清楚文祥的为人，发明他跟翁心存越来越像，懒得再问，干脆摆摆手：“今儿个就到这儿，跪安吧。”
“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这个破败的皇家道观里没外人，韩秀峰没那么多顾忌，紧盯着她很当真很严厉地说：“我深受皇恩，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最坏筹算？”
但说这些话的不是别人，而是韩四！
不管西夷有啥动静，几位封疆大吏会拟折奏报，连苏松太道薛焕都能密折专奏上达天听，皇上天然也无需跟之前那般召他进宫问话，而是召见郑亲王、怡亲王载垣、惠亲王绵愉、刚迁户部尚书的肃顺，以及曾做过“厚谊堂”大掌柜最熟谙夷情的文祥筹议对策。
御前侍卫苦着脸道：“皇上恕罪，主子不敢说。”
韩秀峰顿了顿，又无法地说：“英佛两国联军北犯直隶的动静没传开，如果传开了朝中的那些大臣定会群情激奋，上折子奏请跟洋人决一死战。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兵戈不是说说罢了，兵戈是要花银子的。
“别说了，也别问了，此后不管遇着啥事，我在听我安排，我不在统统听王老爷的。”韩秀峰想了想，又叮咛道：“这件事你晓得就行了，不要跟连儿说。”
“谢皇上恩情。”
不速之客就问了几句，然后便走出院子翻身上马，连夜往回返。
咸丰连续深吸了几口气，冷冷地问：“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