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太仆寺衙门团拜。
韩秀峰跨过门槛,正筹办行磕拜大礼,盘坐在木炕上吃点心的咸丰昂首道:“大过年的,别跪了,站着说话。”
“劳烦老兄了。”韩秀峰仓猝跨过门槛,跟着另一个侍卫往里走去。
“这么说皇上就算召见,也只会召见那几位。”
皇上收到捷报,公然龙心大悦,传旨赏胡林翼头品顶戴,实授胡林翼为湖北巡抚!
……
“这倒不必然,皇上偶然候会留侍郎的牌子,却不召见尚书。”
太仆寺虽是一个小衙门,韩秀峰虽只是正四品的少卿,但一样是堂官。
“臣遵旨。”
咸丰想了想,接着道:“朕晓得你的一片忠心,晓得你是个实心办差的,可有些事光靠你是办不成的。今儿个已经初四了,别再帮衬着应酬。得空去拜见下僧格林沁,跟他说说西夷的事。至于僧格林沁那边,朕会差人传旨,他会洗耳恭听的,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韩四,知不晓得朕为何只留你的牌子?”
就在二人窃保私语之时,陈孚恩嘴上谈笑风生,内心却七上八下。他回京到现在,就上任兵部尚书前被伶仃召见过一次,并且奏对的时候很短。感觉明天是个机遇,又担忧皇上不留他的牌子。
轮到哪个衙门值日,哪个衙门便可呈递奏折。尚书、侍郎等堂官,也要一大早递牌子存候,皇上要召见就把牌子留下。如果不留牌,那就意味着皇上不想召见。
初三,吉云飞家宴客。
大小会馆张灯结彩,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僧格林沁、彭蕴章和柏葰等王公大臣家更是门庭若市,韩秀峰也筹办了几份年敬,无法王公大臣们太忙了,又不成能跟别的官员那样一等就是一天,干脆把禀帖和装有五十两至两百两不等银票的信封交给门子。
咸丰心想文祥掌管“厚谊堂”时,除了刺探夷情以外就晓得翻译西夷的那些风土情面的册本,只晓得拆卸仿造西夷的那些物件,却不晓得甚么叫轻重缓急。见韩秀峰已经开端做两手筹算,如果西夷蛮不讲理非要起衅那就只能开打,咸丰微微点点头:“朕准了,等过完年朕给你派个去天津验收漕粮的差事,再给你一道巡查海防的密旨。”
“明白就好,跪安吧。”
在京各衙门春节封印不即是不消值日,朝廷以八旗而设定,每八天为一个循环。因为衙门太多不好记,久而久之构成了一个“三字令”。
大年月朔为吏部、内阁、翰林院,简称“吏内翰”;初二为户部、通政司、詹事府,简称“户通詹”;初三为礼部、宗人府、钦天监,简称“礼宗钦”;初四为兵部、太常寺、太仆寺,简称“兵常仆”;初五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简称“刑都大”……都是将三个衙门省略为三个字,口熟易详。
咸丰拿起手巾擦擦手,就这么半躺着道:“朕之以是不留陈孚恩他们的牌子,是因为他们的妻儿长幼全在都城,他们这年过得比朕都舒坦。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从武昌阵前奉诏回京的,妻儿长幼全不在身边,这年过得孤苦伶仃,朕于心不忍。”
“谢皇上!”
初四要当值,哪儿都不能去!
…………
“臣遵旨。”
“臣韩秀峰恭请圣安!”
“皇上这么体恤臣,臣惶恐,臣……”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个侍卫端着整整齐齐摆放着绿头牌的木盘走了出来,看着世人顿挫顿挫地喊道:“皇上有旨,传太仆寺少卿韩秀峰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