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归心似箭,可又不美意义催促,只能跟他一家子一起渐渐吞吞地走,从都城赶到成都竟用了两个半月。
见韩秀峰沉默不语,小山东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谨慎翼翼地说:“城里这会儿群情纷繁,说甚么的都有,另有人写了首诗,我听着有点意义,就从速借条记了下来。”
“政以贿成,你觉得只是一句戏言?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县衙里的胥吏差役谁不贪?如果不贪,光靠那点官俸,天下官员有一大半要饿死。何况不走门路,不送银子,也做不上官。”韩秀峰轻叹口气,接着道:“前人云‘天稳定,道亦稳定’,宦海上的那些黑钱乃至贪腐已积重难返,光靠肃顺一小我也有力回天。”
“那些王府的花消一个比一个大,如果不贪,如果不收人家银子,王爷们如何保持面子。至于翁心存等重臣,一样如此。就算有实据,皇上也只会惩罚一番,不会要他们的脑袋,毕竟刑不上大夫。”
韩秀峰无法地说:“人微言轻,干焦急也没用,只能做最坏筹算。”
本觉得不消进城,就在城外随便找间堆栈歇下脚,明儿一早接着赶路。
委署主事只是个差事,并非官缺,无需去相干衙门请辞,就这么清算行李,带着妻儿长幼跟京里的同亲老友拜别,然后同柱子一起踏上了回籍的路。
韩秀峰已有一个来月没进城,这些天过的很落拓,服从城里仓促赶返来的小山东禀报完这动静,没表情再看书了,蓦地起家问:“有没有死人?”
刚打发走小山东,任钰儿扶着门框悄悄走了出去,反带上门道:“四爷,我全闻声了,我感觉这事儿必然不是天灾。”
……
“念!”
“全部户部衙门都被烧差未几了,这么大事谁敢瞒着皇上,听吉利老爷说皇上大怒,不但没责备肃顺大人,还命肃顺大人彻查,必然是感觉这水走得蹊跷。各部院现在是民气惶惑,连常日不如何去衙门点卯的吉老爷,今儿一早都去了翰林院。”
“四哥,您是说就算肃顺大人查到恭亲王他们中饱私囊的实据,皇上也不会究办恭亲王?”
任钰儿认识到他这些天为何不肯意进城,沉默了很久故作轻松地笑道:“四哥,不说这些不欢畅的事了,您不是爱吃西洋点心吗,我这就去给您做。”
“进城坐坐呗。”
“照您这么说,这个洪仁玕不敷为虑?”
皇上不但颁谕来岁赐开恩科,并且念及江苏、安徽士子因江宁沦陷没法乡试,恩准江苏、安徽两省学政所奏,借用浙江贡院开科取士。
想到聊这些太败兴,任钰儿赶紧换了个话题,看着他刚放在书桌上的书问:“四哥,您在看甚么书?”
对天下士子而言这可谓天大的喜信,可咸丰二年壬子恩科、咸丰三年癸丑科、咸丰六年丙辰科和客岁己未科,一场也没拉下全数考过的任禾,不但对科举已心灰意冷,乃至都不想插手大挑。
“《资政新篇》,谁著的,我如何没传闻过?”任钰儿对此是真感兴趣,竟猎奇地拿起书。
“不叨扰了,我们有缘再见!”
“为何做不久?”
在任钰儿看来,肃顺是一个好官,禁不住问:“四哥,现在统统公文款册全被烧了,肃顺大人还查的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