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皇后开口,懿贵妃就不假思考地说:“念!”
且八旗绿营官兵,其父母老婆室庐宅兆,皆在都城,能保其无离散之心乎?万一六龙云驾,而兵心崩溃,此时欲进不能,欲归不得,皇大将何故处此?现在洋人犯顺,要求百端,实在西兵不过二万余人耳,其断不能扰吾国土也明甚。
殿里不但酒气熏天,酒气中还掺杂着大烟的味道,固然早听大头说过,可韩秀峰还是不敢信赖半年前还大志勃勃、励精图治的皇上,现在不但整天借酒消愁乃至染上了烟瘾,内心别提有多不是滋味儿。
“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这动静是真是假一时半会间也搞不清。”
“缺粮缺饷,再加上有很多是从天津海口南岸炮台收拢的溃兵,将士们士气不旺。”任钰儿想了想,又谨慎翼翼地说:“钰儿来前还传闻一个从天津传来的动静。”
“朕好的很,先瞧瞧这几道折子。”韩秀峰不是贾桢、周祖培和翁心存那样的陈腐之辈,咸丰没甚么顾忌的,一边表示大头把折子拿给韩秀峰,一边竟又喝起了酒。
“通州那边呢?”
皇后嘀咕道:“关上也好,不然人全跑光了,这都城还像都城吗。”
韩秀峰缓过神,仓猝道:“臣遵旨,臣这就看。”
若使乘舆一动,则局势一散,洋人借口安民,必至立一人以主中国。若契丹之立石敬塘,金人之立张邦昌,则二百余年祖宗运营缔造之天下,一旦拱手授之别人,先帝吩咐之谓何?皇上何故对列圣在天之灵乎……”
“可如果不走,能抵挡住洋人,能守住都城吗?”
“洋人不但收了他们的状子,还派兵去把那股兵匪给剿了。那些个目不识丁的百姓竟觉得洋人是‘包彼苍’,不但戴德戴德,还妄图洋人给的那点蝇头小利给洋人办事。”
懿贵妃心想这那里是甚么收回成命,这清楚是见文武大臣全不同意巡狩的无法之举,可又不能说皇上的不是,只能言不由衷地说:“姐姐,皇上压根儿就没筹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口外巡狩,闹成如许全怪阿谁不识大抵的僧格林沁。”
懿贵妃则低声道:“群臣们的话有些事理,这个时候怎能出京巡狩。真如果出京,岂不是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包含恭亲王在内的大多王公大臣死力劝止,见外务府总管大臣宝鋆竟命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派差四出,搜捕车马。第二天又传闻皇上朱笔谕令内廷王大臣及奏事值日各堂官,入朝待命,巡幸的模样,愈逼愈真,连六部、九卿科道闻讯以后都联衔谏阻。
“办甚么事?”
“钰儿不敢说。”
“甚么动静?”
“我看没这么简朴!”
任钰儿不敢妄议朝政,放下抄来的奏疏沉默不语。
“禀娘娘,他没跟我说,我也不敢问。”
“娘娘明鉴,我四哥只是个正三品的奉宸苑卿,宝鋆大人那但是头品顶带的外务府总管大臣,借我四哥几个胆他也不敢叮咛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办这差事。”
“臣遵旨。”
“娘娘有所不知,我四哥虽做上了三品京堂,可毕竟是捐纳出身。固然皇上厥后赐他举人出身,可还是被那些科举入仕的大人们瞧不起,联衔上疏这类事人家才不会捎上他呢。”
懿贵妃念过书,就这么坐在皇后下首,边听边解释究竟是何意。任钰儿很默契地念的很慢,为了让皇后能听明白,一道折子念了近半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