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并没有直称是勋的官职“太尉”,却称“是公”,大有以臣而待君之意。
要说这年代中原王朝的朝觐取贡轨制,实在就是“慕浮名而抛实利”,四方蛮夷君长只要遣使来觐,不管带多少贡品,天子都是欢畅的,并且犒赏常常百倍于贡物。《三国志》上就记录着,曹魏景初二年六月,倭国女王卑弥呼调派大夫难升米等人来到洛阳,朝觐魏明帝曹叡,所献不过“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但是曹叡大喜,不但封卑弥呼为“亲魏倭王”,给金印紫绶,还犒赏“绛地交龙锦五匹、绛地绉粟罽十张、蒨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至于难升米等使臣,全都封中郎将、校尉等职,赐银印青绶,以及“绀地句文锦三匹、细班华罽五张、白绢五十匹、金八两、五尺刀二口、铜镜百枚、真珠、铅丹各五十斤”。
是勋嘲笑道:“不能制句丽而复不能并三韩,汝之大罪也!”你如果然把三韩之地都给兼并了,那么北方高句丽的事情我也能够谅解,但是那么多年畴昔了,你瞧你才多大停顿?能不使我光火吗?
就大要上瞧起来,柳毅的态度确切挺端方,是勋叫他报门而入,他并不自称“末吏”,而称“牛马走”——二者固然都是谦辞,但前者只用于下吏拜见上官,后者则可施用于浅显人之间,且“牛马”为驰驱意,“走”即“仆”也,表示我是您的属吏乃至是来宾、仆佣哪。
是勋“嘿嘿”一笑:“以是三韩但知子刚,而不知天子矣。”
中华上国,礼节之邦,为了彰显严肃而搞点儿面子工程,这倒也无可厚非,题目你不能搞得过分度哪,是勋宿世对此类事便即深恶痛绝,此次就筹算趁着机遇,完整窜改这一成规。他说了,畴前周朝光向楚国要求每年进贡滤酒的苞茅,一则为分封制,周王朝直辖的国土有限,开消也有限,即便姬姓诸国贡物也并未几——先不提还得供王军役——二则当时交通不便,真的太多贡品也不好运送。现在可与古时分歧了,偌大一个朝廷,直辖万里之广,在在需求用钱,交通也比畴前便当——从你乐浪放舟便可直抵山东,每年走十来船贡品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柳毅慌了,从速解释:“蛮夷贫乏,国无余资,所产中国亦有,故……”是勋打断他的话:“天子责贡,育养万民,岂慕浮名而抛实利者耶?魏非周也,责楚苞茅。今若郡县之,所得万倍于此——彼焉望活耶?!”
柳毅不敢坦白,说:“臣但索亡户耳……”汉末动乱,加上高句丽的扰乱,很多乐浪乃至辽东百姓都逃入了三韩,我现在只是要求他们复归罢了,算作三韩各邦的贡赋。
以是柳毅仓促忙忙就跑过来了,只因为手头另有一些急务要措置,以是没能赶到襄平,终究在西安平城内见着了是勋。一见面是勋就问他知罪否,柳毅从速答复:“毅知罪也。”
是勋问既然知罪,那你就来讲说,罪在那边?柳毅诚恳答复:“臣自别是公,少通音问,未能岁岁遣使贡谒,其罪一也。欲谋三韩。而迫与句丽勉强,使位宫无后顾之忧,敢侵辽东,其罪二也。董公道遣使来。毅方征三韩,得空反顾,故此不救,罪之三也。还请是公惩罚。”
柳毅从速叩首:“毅资驽钝,实不堪当此重担,然……三韩虽未兼并,其人已服矣。臣今即取其质来见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