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不听这话还则罢了,一听之下,不由一道青气浮上额头,双眉倒竖,怒不成遏!
过后张郃前来交令,并且叨教如何措置那些俘虏。遵循张郃的意义,干脆全都杀了,以震慑余众,刘靖在中间苦苦要求,要求是勋网开一面。是勋捋须而笑:“好,那我便放他们一条活路……但是极刑可免,活罪难逃。”
现在得了千余匈奴犯人,是勋干脆大笔一挥,全都发到煤矿上去劳作——这些都是匈奴人当中的固执分子,累死就累死吧。是勋固然心慈,“闻其声而不忍见其死”,但只要不闻其声,只是一些账面上的数字,那心还是硬得起来的。
是勋总不能说,我就是要灭了你们匈奴,哪怕没有朝廷的诏旨,哪怕匈奴并无失德之处,也不容你等再存于六合之间。一则是勋那也是当世大儒,他说不出这类无耻的话,二则是勋身后也满是匈奴兵啊,不管究竟如何煽乎的、收伏的,匈奴人毕竟是匈奴人,若明说要族灭匈奴,他们还肯跟着是勋一条道走到黑吗?
莫非本身是侵犯者,劈面这个半秃的小老头子倒是他匈奴的民族豪杰?岂有此理!
换了别人,大抵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勋是两千年后的灵魂,他就不由想起了那场可歌可泣的抗日战役来——日军进入东北,进而杀入中原,停止奴化教诲,跟现在刘靖所言何其类似乃尔?中国人要敢抵挡,必遭殛毙,要想活下去,只要当顺民……但是谁情愿当外族的顺民呢?!生命和国族比拟,究竟哪个更加首要?!
刘靖抗声道:“我匈奴起自草原大漠,以放牧为生,如使君前日所为,拘我平阳四县之老弱,而驱之耕耘,假以光阴,乃为汉人,非匈奴也。则匈奴虽生犹死,传承既绝,则部族不灭而灭矣!此非使君所谋者乎?!”
等再转转头来的时候,就见刘靖面如死灰。是勋胸中豪气顿生,竟然一催坐骑,大大咧咧地便驰至刘靖身前——他眼角瞥到刘靖所部也有很多神采摆荡的,不信他们胆敢挟持本身,至于刘靖,他还没把这肥大老头瞧在眼里——一鞭子悄悄抽到他肩膀上:“若汝爱匈奴,何故取汉名?若汝爱匈奴,何故欲使族人伴汝同死?实言告汝,今与汝会之于此,而使张将军率军袭汝后矣,肯随某征美稷者乃可生,不但是死,就汝计之,从者几成?”
“草原之上,以力为恃,东胡强乃逼匈奴,匈奴强乃灭东胡,今匈奴复弱,乌桓、鲜卑崛起,异日杀来,匈奴欲不族灭不成得矣!现在我使汝等入汉,从先圣之教养,去恃强凌弱之心,使与汉人共享承平,共御外侮,何乃强留浮名,而实致祸?汉家文明,自夏而商而周,传承千载,广博高深,匈奴则甚鄙陋,以高攀高,人之常情,世之常理,有何可惜?!”
“刘靖,据某所知,畴昔之匈奴,不过若鞮氏一族罢了,乃吞东胡、并丁零、驱月氏,灭族无数,得而昌隆。即汝身中,亦何尝无丁零之血脉。何尝无汉人之血脉也。强而兼弱,世事之常,我今使汝族人入汉,不但得保首级,亦可如汉民般沐浴王化,汝不戴德,而抵挡拒,何也?匈奴不过好话耳,匈奴人之性命乃为实也,匈奴若欲自外王化。异日必遭族灭,何如本日入汉?”
是勋撇嘴浅笑,再次把鞭子横在对方肩膀上,柔声道:“昔单于亦不能敌我,自让平阳,又何脸孔责汝?从我归汉,举族皆生,单于亦可安居许都,享其繁华,又何得遽返责汝?”刘靖这一认怂,是勋心中杀意顿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好杀的人——心说临时留下此人也未为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