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事足以看出,汉文帝刘恒绝非后代史乘记叙般的刻薄仁慈,汉景帝刘启也毫不是甚么仁德圣君,与高祖刘邦实是一脉相承的果断狠戾。
天家自古多薄凉,特别牵涉帝位之争,更是非常的残暴血腥。
刘启便成为刘恒膝下年事最长的儿子,得以立为太子,窦氏也就顺理成章的册为皇后。
家大业大的薄氏倒了,留下的大饼必是要分的,总不能便宜旁的世家大族。
厥后才有皇宗子刘荣的太子废立之事,再厥后刘彻得立为太子,王娡得册为皇后。
“阿娇的身子本不易孕育子嗣,吃尽苦头方得怀有龙嗣,且在刚诊出孕信那段光阴,害喜甚为严峻,莫说用膳,便是饮水都困难。”
她面色稍霁,觉着刘彻的顾虑有些事理,却又尚未完整消气,微是愠怒道:“不让你姑母与阿娇见面也就罢了,瞒着哀家与你父皇母后何为,难不成便连我这耳目昏聩的老婆子都要多加防备么?”
汉文帝刘恒的生母薄氏与媳妇窦氏就处不好。
刘恒不究查,他的生母薄太后可没筹算等闲放过窦皇后,倒非真要为前任儿媳妇和四个孙子讨公道,而是借此逼迫窦皇后让步,让太子刘启纳了她的远房侄女为太子妃,今后好持续保持薄氏外戚的权势。
南宫公主闻得三位长辈即将驾临椒房殿,猜想他们八成是来发兵问罪的,唯恐殃及池鱼,早已请了刘彻准允,仓促出宫。
太皇太后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各世家大族在朝中和宫内相互明争暗斗倒尚属平常,但若里通外族,可就不容于社稷了。
刘彻忙是矢口否定,这罪名太大,他的小肩膀可担不起,涓滴不加粉饰的坦言道:“皇祖母有所不知,薄氏外戚牵涉到传谣兴谤之事,想是闻得阿娇难育子嗣,见猎心喜,欲鼓动朝臣逼孙儿开宫纳妃,好将薄氏女送入宫中。若今后薄氏女先诞下皇宗子……”
刘彻作为长辈,又是太后王娡的儿子,若对薄氏外戚痛下狠手,不免会招来浩繁非议。
阿娇颇是难堪的瞧了瞧刘彻,见得他点了点头,也只好轻声应诺,在内宰们的谨慎搀扶下徐行拜别。
看似简朴的对谈,却掺杂着诸多让步和好处互换,太皇太后窦氏,天子刘彻乃至没说半个字的太后王娡都各有所获。
太皇太后缓缓展开眼睑,双目虽已浑浊,眼神不再似过往凌厉,却反是因着浮泛无神而显出某种莫名的冷意。
汉惠帝崩殂后,因无子嗣,刘恒便担当兄长的帝位。
太皇太后双目微阖,沉声叹道:“人已任凭你措置了,却与你坦白阿娇有孕之事有甚么干系?”
“孙儿岂敢生出此等违逆不孝的动机?”
太皇太后此时已顾不得究查刘彻坦白阿娇有孕之事,故而也没推开他,倒是扭脸朝向太上皇刘启地点的方向,没好气道:“太上皇半晌没作声,莫非早已晓得薄氏涉事了?”
此时得知薄氏外戚在背后兴风作浪,企图也以膝下无子的由头将自家外孙女挤下皇后之位,太皇太后自是新仇旧怨皆涌上心头,浑身杀意是压都压不住。
刘彻忙是出言安慰,复又道:“皇族母应是晓得,先前长安城有些不循分的奸邪小人传谣兴谤,妄议宫闱禁事,更对阿娇乃至朕有颇多非议,陈须亦是牵涉此中。他虽非主谋,仅是受人操纵,但因其为姑母宗子,阿娇长兄,说出的话更易让外人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