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蕙娘斟出的茶水，自那褐色小盅中浅浅啜了一口，笑得云淡风轻，一丝炊火气味俱无。蕙娘看在眼里，心头却不由一抽。
该如何争呢？老太爷已经指出明路了。争一时闲气，的确和五姨娘一样蠢。再没有人比焦家更晓得子嗣不畅旺的痛苦了，她的百般心机、万端手腕，全比不过一张好肚皮，能把嫡子生在前头，就已经是堂堂正正地在争。别的事情，大能够等生完了孩子再说。
理是这个理，祖父一言万金，路都给铺好了。就是内心再不肯意，蕙娘也没有再闹脾气，她轻声说，“可他老往外跑，这些年来，在都城的时候并未几……”
正说着，外头有人通报，老太爷叫进――却还是那位小厮，他半跪着给老太爷回话。“那是鹤顶红，不过并不太纯。味道还发苦呢，大夫说，也就是坊间能够等闲弄到的货品。”
这的确是实话，若果然有这么一个凶手，深知蕙娘平经常吃的承平方剂，又有路子换了药铺里送来的药材。那么只要统统顺顺铛铛的，蕙娘是有概率喝下这碗药汤从而暴毙，又因为凶手底子就不在焦家，她就是要查一时也没处查去……蕙娘可贵地有点懵了，她几近是本能地阐发。“可那也是畴前的事了，自从家里有了乔哥，太和坞少说也要占了一半好东西去。这些滋阴的药，平时麻海棠也有效的吧？那凶手错毒了她不要紧，他就不怕打草惊蛇，再也没有动手的机遇了？”
昌隆隆是京中药铺，代价偏高，药材品格也要更好一些。京里的王公贵族，几近都在他们家开药。
“还用得着查问吗？”焦阁老说。“昌隆隆背后有宜春的本钱，我们才一向用它。他们必定也是捡最好的给我们家用，谁还不晓得呢？别的药材也就罢了，可这冬虫夏草，全天下最好的就出在青海……要不然，前些年干吗那么焦急打北戎？”
如果没有票号陪嫁，她倒还不必然看得上良国公的爵位，别的不说，只要一想到权仲白那云淡风轻的魏晋风采，蕙娘就打从心底犯腻味：他是必定不会去争的，不然，怕是早都续上弦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她莫非还能强着权仲白？可有了宜春票号这个陪嫁，那就不一样了，怀璧其罪，比起还没有生养，平时德行也并不显的宗子佳耦，权仲白医术通神，上层干系极好，她焦清蕙是阁老孙女，老阁老军政两面的干系，权仲白如何都能担当了三分。又有这熏天陪嫁，就是他们不争，对府里其他成心爵位、有份来争的兄弟来讲，也已经无形间是个压迫了。四太太说的好，为了三文钱都有人杀人呢，更何况是宜春票号这么大的利……还没过门，权家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脱手了，本身要还傻乎乎地只想着过门后自保，那岂不是等着人来踩死？
蕙娘再杀伐判定，那也是个女儿家，她还偏巧是个很傲气的女儿家，小女人嘴巴一翘，明晓得祖父说的是正理，却另有点不乐意。“那也要他能生才行么，我看他阿谁哥哥，就――”
麻家几十口人，又是良民，要全灭口，即便是阁老府，怕也没有这个本事吧，一个不慎，也轻易给仇家留下把柄……再说，麻海棠一小我不识进退，顺手摁灭了也就摁灭了。麻家人能有多少晓得她的图谋？这就毒手除了全族，恐怕有干天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