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17章 微君之故
室阁房外二人皆一夜无眠,待次日天未明,许昌平便叮咛老仆亲身将阿宝送回西苑,待老仆回返火线换衣入宫。他身为詹事府主簿,职责便是司掌府中公牍,要见太子不算事出无因。到衙后问到太子正在宫内,寻了个借口,携着两三函书,径直去了东宫。到达方知太子一早便至康宁殿,便又对东宫内侍道:“臣便将书留在此处,烦请中朱紫转交殿下吧。”他言语客气,内侍也笑道:“殿下正在陛下身边尽孝,也代陛下见见外臣,主簿本身送畴昔也无妨事。”许昌平问道:“殿下果然可见外臣?”内侍扫了他一眼,随口讽刺道:“可见,只是殿下见的,都是些穿紫穿红的大老,主簿这般一身惨绿,就得看殿下得不得闲了。”许昌平道了声谢,既得知定权并未遭囚禁,虽不解他和阿宝之间究竟在打甚么哑谜,亦不再多事,独自回衙。
推车轧轧走了小半个时候,方到齐王府门。阿宝点头道:“我只认获得此处了。前次随相公一同出门是坐轿,记得离此处另有几里路远,有条大街,街上有家极大客肆,挨着内城门,仿佛唤作非常客店。”老者道:“提起它来,那个不晓得?”二人又接着东行。老者问道:“小娘子是你家相公何人?这般事体却要你出去走动,你家男人呢?”阿宝浅笑道:“这不过是我家相公信得过我罢了。”老者既然摸不到脑筋,便也不再扣问。一起行来,终究瞥见端五日所过的贩子,虽已晚了,却另有商店尚未关张,亦有行人车辆来往,仍旧非常热烈。阿宝一眼瞧见巷陌外许大的梧桐树,下车谢过老者,朝着那株梧桐走去,公然见到当日许府的黑漆门扇。
雍风暧暧,鼓入袖中,隔开了肌肤和布衣,仿佛贴身穿戴的便是上好的丝绸。傍晚人定后,由青砖空中荡漾起的脚步声,经过花木、雕栏、回廊、深墙的几次折荡,已经变得含混温和。中门的侍卫见阿宝一袭粗使宫人的青衫,只当她是来前庭取送衣物的浑家,粗粗查问便放她出门。阿宝仓促绕过后苑,猛抬首看浣衣所的院门,不由放慢了脚步。晚归的杜鹃,在树顶声声嘶啼,诗中都说那声音就像“不如归去”。她垂下头,摸了摸揣在袖中的纸笺,在院门外迟疑了好久,终究转头向西苑的后宫门处走去。
由周循调派随视阿宝的内臣,见她经过层层鉴戒,皆畅行无阻,与侍卫盘磨了半晌,竟都启门放了她畴昔,天然大感讶异。赶上前去扣问,众侍卫皆高低睨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反诘道:“她手中有殿下亲书勘合抄本,又未到封宫门的时候,我等敢不放行?”
天子叹了口气,用手叩了叩榻沿道:“你起来坐吧。”定权道:“臣如许好和陛下说话。”天子抬首看了看帐顶,道:“你也好久没见你娘舅了吧?”定权道:“也有四五年未曾见到了。”天子道:“你娘舅倒是一向顾虑着你的事情。”望了他一眼,方接着道,“太子妃殁了也有一年多了,你也是快二十岁的人,总没有正妃也不是个事情,不但朕焦急,你娘舅也替你焦急。他已经给朕上过两回奏疏,说到要替你再选妃的事情。”定权笑道:“这总都是臣不孝,累陛下操心。只是顾将军是边臣,妄议内宫的事情,怕是不当。”天子道:“你能明白这个,朕心甚慰。只是他只要你这一个外甥,由他来提也是道理中的事情。朕老是给你留着心的,免得国舅抱怨,朕内心没有你这个太子。”定权忙退后叩首道:“如果顾将军有如许的心机,臣在这里为顾将军请罪。如果臣存了如许的心机,不敢求陛下宽赦,只求陛下定罪。”天子笑道:“朕只是这么一说,你又何必多心?去吧,你也能够跟你娘舅常写写信,自家甥舅,不要冷淡了才好。”定权承诺一声,见天子面有倦色,方唤了宫人入内,奉侍天子寝息,这才退了出去。行走到殿外,教晚风一吹,方发觉内里中衣,已经被盗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