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72章 急景凋年
阖宫人皆晓得,太子的爱妾顾氏以恶疾失爱于主君。而后四年间,长门舒展,池馆寥寂。羊车过处,再无一幸。
无患子莲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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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禁中按制守岁,终夜不眠,以待新年。阿宝靓妆丽服,扶案独坐。她挽起衣袖,用小盂汲净水,施入砚台,取墨块开端细细研磨。耳边是喧天爆仗声,面前明时是烟花映天,如霞照锦,暗时是无可何如,开到荼蘼。偶有风至,带来硝药的气味,也裹挟着不知来自那边的宫人笑语,她便略住行动,侧耳聆听,设想此中能够剥离辩白出的一个声音。四周是如此繁华热烈,如锦上开丽花,烈火烹滚油,她却终究勇于平心静气地开端她的思念了。她晓得彻夜过后,东风会重至,夏雨会再临,柳絮翻飞,青山如洗。七月流火,玄月肃爽,霜林将尽染,白雪将覆枝。而她的思念将与四时的流转一样安闲不迫,顺其天然,再不必担忧遭到任何人事的滋扰,特别是他。
宫中京中都在预备驱逐靖宁三年的新春,赵王府中亦不例外,长和走进书房,见赵王定楷正站在几幅摊开的山川画前,察看半晌,才提笔向此中一幅上又添了两三笔,然后问道:“一应应节的物事,都预备安妥了?”长和称是,站立在他身后悄悄看了好久,指着画中一处出言道:“此处破笔不佳,王爷似有挽救之意,何如头上安头,过犹不及,便失了神情。”定楷点了点头,搁笔于架上,将一幅几近完成的山川图撕作了两半。长和帮他将破画收起,问道:“此次的事情,出乎平常,王爷是如何想?”定楷笑道:“他此次竟然也晓得斩草除根了。只是,我还是狐疑这本不是他的意义。眼下多想无益,先将这个年过了再说。”
小内侍待她看完,又笑道:“殿下最后还叫我奉告娘子一句话:她既肯渡我,我亦渡她。却不晓得是甚么意义。娘子有甚么话要我答复殿下吗?”
谢氏赶紧在枕上摇首,轻声答道:“没有。”奓着胆量援手攀上了他的肩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氏晓得他偏宠此人,忙承诺了一声“是”,赔笑应道:“既然是顾娘子不佳,妾明日便遣太医去看顾,妾亲身将殿下旨意传达于她。”却闻太子冷冷答道:“不必了,我自会遣人奉告她的。今后非论有甚么事情,都不必再叫她出来了。”谢氏察看他面上神情,不辨喜恶,也未曾听闻这位顾孺人几时获咎了他,便只得应了一句:“殿下叮咛,妾晓得了。”
雪见当归忍冬
太子的宫人怀娠,在太子元子短命后的数年,还是头遭。是以周循珍而重之报与王慎,王慎复又珍而重之上报给天子。次日一早,便有诏令下达,命宗正寺为此宫人玉牒登籍,册封为孺人,复又加恩一级,食从五品昭训俸禄。如此深恩厚爱,足见天子于此事甚为欢乐。
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延祚宫内倒是另一番气象,按理说皇太子年逾二十,夙来又不甚见爱于天子,于时势稍定时,若能得子,虽其生母寒微,亦该当视为大幸才是。是以周循前后繁忙,安排殿阁给新孺人居住,又遵循天子的叮咛亲身遴选老成宫人,日夜奉侍在侧,不离斯须。太子却一副事不挂己的惫懒模样,连新孺人阁中都从未踏入半步,只是一变态态,接连数日招良娣相伴。良娣谢氏脾气温良,与元妃一样,家门皆为清贵文学之臣。自寿昌六年太子妃殁后,东宫无主母,良娣便成妃妾之长辈,太子虽于她无情,自册封伊始不过相招数次,却也始终以礼相待,并不至于骄易。按常理说皇太子正妃之位虚悬数年,朝中贵近之臣又无适龄女,良娣本应顺位而上,只是非论天子还是太子仿佛临时皆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