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本身，本觉得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健忘于当日本身的孤单的哀思罢，以是偶然候仍不免号令几声，聊以安慰那在孤单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至于我的喊声是英勇或是哀思，是可爱或是好笑，那倒是不暇顾及的；但既然是号令，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以是我常常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瞥见儿子的梦，因为当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悲观的。至于本身，却也并不肯将自发得苦的孤单，再来感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s会馆3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缢死过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成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很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4。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甚么题目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竟然悄悄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唯一的欲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摇着葵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彼苍，晚出的槐蚕又常常冰冷的落在头颈上。
“你钞了这些有甚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钞本，发了研讨的诘责了。
只是我本身的孤单是不成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我因而用了各种法，来麻醉本身的灵魂，使我沉入于百姓中，使我回到当代去，厥后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孤单更哀思的事，都为我所不肯追怀，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毁灭在泥土里的，但我的麻醉法却也仿佛已经奏了功，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