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抿了抿唇,心想:贾母在婚事上头坑了黛玉很多,现在总算能稍作弥补,可得做的高深些,也免得黛玉难堪。贾母却不负两人所想,不两日,便特特唤了黛玉畴昔。
此番议定,黛玉心内却很有波澜,偏贾母只恐她想着父母之命,心内便是情愿,实在留她下来密密劝说了半日,又是叮嘱很多,见她对此并无非常的心,方才放下。黛玉一归去,便是忧心忡忡,且将其间事一五一十说与紫鹃并春纤,且叹道:“我心中实在不信那郑家。昔日父亲也曾与我提过,于他家倒是活命之恩。我虽无挟恩图报之意,但是从心提及,却瞧不起这般应诺而对付的做派。我自来不肯委曲,父亲想来也是如此。但是,他家摆出如此架式,若一时推拒了,旁人岂有不嫌我多疑抉剔的?”
贾母正与宝玉等小辈谈笑,见着他来,不免有些惊奇,因笑着道:“方才用过早餐,你便又来了,可有甚么事不成?”贾政便往宝玉等人身上看去,又道:“却有一件紧急事,须得回禀母亲。”宝钗便站起家来,又见宝玉唬得神采发白,竟有些不知所措,便推了他一下,方随众而去。宝玉见着,忙要携黛玉一道退下,偏贾政咳嗽一声,忽而道:“玉儿,你且留下。”
“到底有守孝……”贾政正要劝说,贾母已然决然道:“此事必有蹊跷之处。若说守孝,也决然没有再不见一面的事理。现在忽而登门相求,只怕有些蹊跷。且姑爷当日这么说,本就是看准此处,老是依着他的话而行,才是尊敬。”
说到这里,贾政也有几分词穷,但是又觉郑家极好,不免多说两句话:“许是他家谨慎些,又是看重端方,方才如此。论说其心,一定便如妹婿所想。”贾母便道:“何必与他家寻由头?你原是外头做事的,那里晓得内宅妇人所想?至心或是对付,一眼可知。若他家至心看重,又是宗子媳妇,如何能忽视?天然要早早相看作准,今后也知相互脾气,方才是好。现在倒是三年无信,忽而过来,却须得非常刺探清楚才是。”
听得这话,贾母面色微变,却不言语,而是先看向黛玉。
贾母也知他脾气,便顺着道:“先刺探清楚,如果使得,我便令人畴昔请她们母女过来发言。到时候再议,也是不迟。”贾政方点了点头,道:“母亲所虑极全面,他家亦知不能强求立时便成的,倒也未曾催促。如此两厢里说及,也是各有进退。”
“若只为旁人言语,女人便要断送了毕生不成?既他家不好,那便舍了去。”紫鹃在旁听的这话,嘲笑一声,却生出几分义愤来:“连这等信义也不顾的人家,女人若嫁了去,他家原就不肯,一定能非常善待女人呢。”
贾政想着妹婿原是科举进学,又是探花出身,黛玉自来雅好诗文,家学渊源,也非平常女子,倒好泼茶赌书等雅事。贰心内越加对劲,便笑着道:“依着我看来,两厢却也婚配。只是此事须得禀报母亲,总要细细商讨一回,方能作准。”
贾母活着情上面多么老辣,听得这一声,便发觉不对,当即动了动眼,便道:“究竟是甚么事,倒是让玉儿也留下来?”那贾政见周遭再无旁人,便将郑家提亲一事说道出来,又添上两句话:“似这般人家,却也未几了。且那孩子我也细细看过,生得一表人才,又是读书长进,现在十八岁,已是进士,端得前程似锦,比宝玉强出十倍,恰与外甥女相配。何况旧年妹婿已是属意于他。若此事得成,岂不是正合父母之命?倒是两厢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