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林如海只再三令她不成劳心过火,反倒伤身。黛玉微微一笑,且道:“爹爹放心,我迩来身子好了很多,且也晓得孰轻孰重,天然不会顾此失彼,倒是让您担忧的。”
如此,林如海虽原有大病初愈,很有几分来世的风景,此番却实在办理起精力,抖擞起来。及等晚间黛玉与父同桌而食,见着他精力更好了些,且用了两碗米饭,比昔日也不差了,内心也是欢乐。待饭后父女细谈,也再无先前那般透着紧绷担忧,反倒舒缓起来,她越加欢乐,又是揽下家中细碎事件,且道:“爹爹好生将养,旁的公事上的我是不能,这家中的事儿,且容女儿摒挡一番。”因此又将府中掌管家务的管家管事等一一扣问,心中策画一回。
就在这半晌以后,林如海就规复了安静,心中倒是愤恨难明,口中说的话,竟是寒冰普通,透着森然之气。
先前他因着财帛动听心之故,想着黛玉若不攀亲岳家,不说财产,便是性命也一定能保,很有疑虑。此时更是疑虑更重,不惮以最大的歹意测度。只是情势使然,林家再无族众,姻亲当中独贾家最是靠近,若本身亡故,黛玉再没的说不去母族,而去祖母一族的,且又要贾家能忍得住贪婪,母族也能忍得住,由此竟也没法。
林如海并不言语,只悄悄盯着春纤,听着下文。
林如海见着女儿如此,也是欣喜,且含笑道:“家中事件并不甚多,不过一些平常用度,俱是由几个管家管事掌着,色色照着昔日的例子办,也是整齐。旁的礼数上面的事,我自有筹算,原也用不着他们,如此两厢清楚。你既是故意,便先将家中平常理一理,次则再看着昔日的礼单,心中按着数儿排一排,与我看看也罢了。”
这般厚重,又是暗里透脱手腕的犒赏,实在让春纤骇怪不已。但她也晓得财不露白这四个字,虽是骇怪,却先手脚轻巧地将那契书细细收好,且将它放入本身箱笼当中的一个盒子中,又是锁上了,将钥匙收好,这才坐在本身的斗室子里考虑:似林如海这般心机周到,行事齐备的,如何在安排女儿黛玉的时候,竟是这般忽视?或者说,是昔日夫人贾敏实在太好,才让他对岳家也是佩服,且林家再无族人,也是不得已,方才这般安排?如何瞧着也是说不通的呀……也罢,想这些也是不顶用的,倒是今番本身说了那么多,林如海必然会改弦更张,却不晓得他又是做甚么筹算?
先前春纤那般细细道来,却将贾家怠慢黛玉之意,王夫人不喜宝黛之事尽数言尽,林如海原是疼女入骨的,视黛玉如掌中明珠,未曾想一番安排,倒让女儿为人所骄易,自是愤恨不已。他不过也是宦海沉浮,历经世情的,一时气恼去了,便将今后黛玉难以安设一事前提上来。
听得这话,林如海才觉安抚。父女再说了小半日的话,便也各自安息。及等次日凌晨,如海早夙起家,与黛玉用了些早餐,便要去衙门理事,黛玉将他送到门外,瞧着那车马的影子消逝在远处,才是回到本身的屋子里。那边,早有管家等待着了。
林如海已是心中稀有,便是将她打发了下去,本身垂首细思。
春纤便做考虑之态,故作深思了半日,才是带着一点游移,渐渐着道:“老爷莫要怪女人,小婢暗里里也想过的。女人这般,约莫也是为着薛家失了些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