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便笑着道:“原与女人端汤羹去了。”说罢,又让座儿。
可叹季子贾政却说出这一等话来。旁人不晓得,她还能不晓得,这季子虽说外头瞧着陈腐呆板,内里自也明白,兼着自小与敏儿情分也好,又看重姑爷才调,便不好不时看顾外甥女,心内倒是心疼的。现在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虽在料想以外,倒也在道理当中。
晴雯想着先前的针线活儿才做了一半,故意归去早早完了,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对荷包,道:“二爷尚等着我回话呢,却不好多留。只前日她畴昔说话,倒看重一个荷包的图样儿。这两日我也得闲,干脆与她做了两个。姐姐与她先收着,也是我的一点情意了。”
黛玉听了这几句话,也拿眼看去,当下笑着道:“公然与旁个分歧。可见你们倒是逢迎,竟也算得知己了。”晴雯忙道:“女人这话可当不得。我那会儿不知怎的忽而做了个梦,旁的都没有,只瞧见好似水墨涂的乌云浊雾罢了。等醒过来也不晓得如何的,就是内心发酸,竟自哭了一场,转头我方做了这个。”
今番她如此行事,自有原因。
晴雯应了一声,且将那物件儿用匣子装好,且捧着往潇湘馆去。转头却见着袭人正瞅着本身,满脸是笑,眉眼也是温和。她便低下头,没说甚么话,心内实在有些沉闷,只一起到了潇湘馆,方说与黛玉。
黛玉如何理睬这个,听得原因,反倒眉头一蹙,淡淡道:“我也得了,表兄留着便是。”晴雯也不辩白,心知大略是宝玉阿谁呆货又生了甚么别样的心机,旁人再也不清楚的,由此便应了一声,又问:“春纤如何没在跟前?”
这么几句话说下来,王夫人面色微青,贾母倒是心中安稳,只觉能撤除心头一处大患也是好的,因又道:“你们心中稀有,我也便放心了。两个玉儿都是我心头肉,天然不是强要他们做亲,设若又有好的,一嫁一娶自也使得。如果薛家那般,我却不肯——薛丫头虽好,到底旁的不敷。”这倒是她心中话,自来她便爱那等聪明聪明的女孩儿,并不喜那等慎重木讷的。前者如凤姐黛玉湘云探春,自来多心疼三分。后者如迎春惜春宝钗等,便也故意,到底拗不过平日所喜四个字,倒是淡淡的。
贾政只忙恭敬应下,连着王夫人闻说这话也是无法,暗叹一声:若不是那黛玉,便不得宝钗,也还罢了,总与宝玉娶一贤能端庄的妻房罢了。
“你平日是好的,我也看在心底。”贾母心内已是转了几圈儿,听得这话,便慢慢道来:“今番我焦急,也是为着娘娘之意。她与宝玉并薛家女孩儿一样的物件,我心内便不安闲。那宝钗虽也好,端庄慎重,她兄弟倒是鲁莽,几番惹出事来,如何能厮配宝玉?且旁样事体上头,总也不如玉儿全面,我借此说一说。”
今番虽不成,到底晓得贾政之意,她心内已然松快三分,只面上犹是感喟一声,道:“我也是为人父母的,如何不知你的心?也罢,当今便先放一放,凡事等宝玉得了出息再说,也是不迟。”王夫人这方放下心来,贾政也是点头,又道:“男人若不立业,如何立室?当今倒是早了,母亲放心,外甥女我自是看顾非常的处所,少不得一分,断也不能让她委曲!”
按说两个玉儿原是青梅竹马,自幼昼则顽笑在她跟前,夜着相隔不过数丈,端然是密切无间,再无旁个可比的。谁知如本年事渐大,相互竟越加冷淡,全然不似本身先前所想。虽则宝玉颇殷切,待玉儿也是靠近,但是论提及来,两个却都无那等情意。至如玉儿,现在也越加知礼,好似并不肯与宝玉过分靠近,使生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