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也是悄悄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却见着宝玉正往这里来,心内又是一堵,因想:木石前盟,原起自精力共鸣,黛玉虽则现在有所分歧,且将宝玉搁下,但是她心性如旧,不减高洁,只怕宝玉这一腔钦慕,也是难改呢。
宝玉自无不成,忙笑着道:“倒是如此。”一行人往相约处行去,倒是相互顽了半日,黛玉方才推说有些头疼,便要告别而去。探春平日是故意的,见着她如此,便笑着道:“林姐姐身子弱,前儿才病了,本日又有风,原就合该早些归去安息才好。”宝玉也忙笑着道:“恰是,恰是,倒是我欢乐的过了,竟是忘了这个。”
“女人且想,向来春华秋实,若没了花着花落,如何能结实服从?自来花木便如我们普通,虽韶华老去,到底又有厥后者。繁衍生息,原就是这么一个事理。老是老一辈垂老迈去,小一辈垂垂长成,如此一想,岂不是正合了事理?”春纤见着黛玉目光灼灼,似有所动,便接着道:“且就如姐妹们相聚欢笑一场,虽则散去的时候只余余音,好似繁华落尽,可若不是常常相聚,如何来的情分?又如何能有下一场相会?天然也是前消后继,情分越长。”
想到此处,黛玉便觉没了意义:
春纤只与黛玉吃了一盏水,才是曼声应了一句。黛玉见她不觉得然,便也减了翻覆之意,只闭眼合目睡在榻上,不知不觉间竟自睡了畴昔。饶是如此,翌日她也有几分蕉萃,且因时节所染,又有几声咳嗽。春纤忙令报与贾母,黛玉欲要劝止,紫鹃却也劝道:“女人,这虽是小病,到底女人身子弱,现在又是咋热还冷的时节,最难将养,倒不如早早吃两剂药,将这压下去才好。”
薛宝钗千百不敷也好,到底是有家有室,母亲哥哥家业俱全,在贾家尚且有个姨母一心为她,且想讨了她做儿媳妇,虽则外祖母尚且不准,可婚姻大事,头一样是父母做主,外祖母到底是隔了一层,约莫事儿必然能成的。由此一来,她倒是齐备得很,本身便是比她好又如何,现在倒是无一下落,既是家业残落,寄人篱下,又不知出息那边,且有外祖母那等心机难堪,却不如她了。
春纤却在旁服侍的,本就暗悔先媒介辞特别,见着黛玉如此,心中越加不安,到底于夜里悄声问黛玉道:“女人,但是吃些茶?”黛玉正自考虑,猛听得这话,倒是一惊,半晌才是回过神来,因道:“你竟也未成眠?也罢,都吃两口茶,且睡去。”
“女人诗文满腹的,岂不闻,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春纤含笑问了一声,见着黛玉微微一笑,眉间倒是微蹙,想她怜花如己,且作出那葬花吟来,原有感慨出身之故,便又悄声道:“我昔日也有一股痴意,也曾想过,虽说花开繁华,花落苦楚,且不如不着花的好。可年事长了些,方晓得这原是一股痴情痴意,只想着现在,没想着今后罢了。”
这般想来,黛玉不觉心内有些酸软,却比先前更觉暖和,倒是将那一番担忧稍缓。及等背面太医诊治开了方剂,黛玉吃了两剂药,虽过后犹自有些病弱,三两今后,便也与先时无二了。恰在此时,正值芒种,园中姐妹既多,不免有些饯春送春之事,黛玉虽睡得迟了些,及等起家,也是早早梳洗安妥,便往园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