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闻说如此,霍然起家,面上已是一片欢乐,且带七分瞻仰,三分惊奇,半晌方问道:“果然如此?”
“却有八分逼真,小人畴昔细细查探,如有所得,也是彼苍保佑。想来旧大哥夫人、夫人俱是慈悲怜下的,那乳母张妈妈也当念及恩典,端的是她,必然道出委曲来。”霍达也是面露欢乐瞻仰,口中却说得稳妥,这原是他夙来的脾气,并非那等虚词请功的。
霍达忙是应下话来,心中却实在担忧顾茂,迩来这位大爷真是劳累,只他身为奴婢,也说不得很多,只很多劝两句好生安息,以图今后等话,才是辞职而去。他这一番担忧却也并非没个由头,旁个不说,这一日顾茂却未曾安枕,于榻上翻来覆去,唯有凌晨时分才昏黄睡去。
如此,酸楚更甚。
与他普通的另有黛玉、春纤两个。黛玉自不必说,心内原是存了事,她本就是个敏感多思的,想着妙玉之事多有蹊跷,偏生舅家与之交关,思来想去,实在有些惊心动魄之处――先头她只一意不往旁处想,及等春纤特特性破,她不免想到昔日曾听到府中一些事体,芳心发颤,天然翻覆难以成眠。
春纤只与黛玉吃了一盏水,才是曼声应了一句。黛玉见她不觉得然,便也减了翻覆之意,只闭眼合目睡在榻上,不知不觉间竟自睡了畴昔。饶是如此,翌日她也有几分蕉萃,且因时节所染,又有几声咳嗽。春纤忙令报与贾母,黛玉欲要劝止,紫鹃却也劝道:“女人,这虽是小病,到底女人身子弱,现在又是咋热还冷的时节,最难将养,倒不如早早吃两剂药,将这压下去才好。”
由此,春纤忙挑了然烛火,又将提壶里取了温水来,且倒了一盏先送与黛玉。烛火之下,黛玉清楚瞧见春纤满面睡意,发髻倒是划一,便知是为着本身的原因,便道:“我总有几日不能安睡的,你若也如此,倒是叫我心中难安。好好睡去便是,不然明日里怕失了精力。”
春纤却在旁服侍的,本就暗悔先媒介辞特别,见着黛玉如此,心中越加不安,到底于夜里悄声问黛玉道:“女人,但是吃些茶?”黛玉正自考虑,猛听得这话,倒是一惊,半晌才是回过神来,因道:“你竟也未成眠?也罢,都吃两口茶,且睡去。”
如许的话,鸳鸯天然不敢等闲接口,只含笑道:“可见老祖宗心疼林女人了。只是我私内心想,林女人若不是这般知冷知热的心,也便不是林女人了。”
贾母也是点头,道:“你说的是,这般情意可贵。”由此,她心下一动,便令取来一个匣子,重头取了两支云头快意长簪,令与黛玉送去。黛玉得了这簪子,细心体味一番,只将指腹悄悄摩挲着,半晌才是放下,悄悄想道:昨日才是那般说了一回,今儿个我便病了,非论谁个看来,约莫都会有些别样的考虑。外祖母自不例外,她又令人送这个来,莫非是取了这簪子的快意两字,以安我的心?
“女人且想,向来春华秋实,若没了花着花落,如何能结实服从?自来花木便如我们普通,虽韶华老去,到底又有厥后者。繁衍生息,原就是这么一个事理。老是老一辈垂老迈去,小一辈垂垂长成,如此一想,岂不是正合了事理?”春纤见着黛玉目光灼灼,似有所动,便接着道:“且就如姐妹们相聚欢笑一场,虽则散去的时候只余余音,好似繁华落尽,可若不是常常相聚,如何来的情分?又如何能有下一场相会?天然也是前消后继,情分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