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合该有事,偏前些日子,唐氏娘家兄弟今番汲引入京,做了五品官来。这原是功德儿,两下里兄妹足有七八年未曾得见,犹是极靠近的,自要好生走动。但是及等见面话旧,相互又觉人到中年,不免有些涕下沾襟之事。又有娘家侄女儿唐茹,生得小巧细巧,眉眼娟秀,且有一副好巧嘴,又读书识字过的,只坐在边上一番细细安慰,倒是一半事理,一半情面,非常安妥,熨帖民气。
“你!唉!”事到现在,郑煦也晓得了根由,对着老妻一时气恼得不得,又无从说来,只能含怒挥袖而去。郑家三兄妹对视一眼,心中却不免都生了几分不安:母亲这般行事,实在不当。特别郑嘉成,原是见过黛玉并唐茹的:那唐茹倒也不差,但是也不过平常京中闺秀罢了,比之黛玉灵窍,便自黯然失容。
原是这些光阴,因着光阴尚短,两下里并不熟悉,郑嘉成便不能与黛玉靠近,两厢逢迎,并不非常晓得秘闻,不过几面相见,俱是感觉好罢了。并她一个女孩儿家,又未曾出阁,略说两句也就罢了,再不能多说旁话。
郑煦到底心疼后代,日日夜夜听得那一声半句的,思来想去,到底枕边风听了些出来,不免令女儿着意探听。这原是大事儿,郑嘉成明白内里紧急,虽觉艰巨,却不回绝。又想,这几番尚未熟稔,不好与黛玉手札,但她于京中长成,自来与一些女孩儿熟悉,也能细细从中寻摸。
有了这般心肠,春纤便将先时欢乐去了大半,只与黛玉细细筹办。及等蒲月月朔,车辆纷繁,人马簇簇,多有些庞大扰攘,黛玉倒是一色齐备,再无半点不当。春纤犹自感觉不敷,又与那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设了一处冰盆,才自跟着到了背面的大车上头。
这一起谈笑不提,及比及了那清虚观,虽那观中早已办理安妥,背面尾跟着的一干功德者,却犹自流连不去。
郑嘉成不免存了几分早日做成此时,免得日长梦多。由此,她便将这些个事一一细说与父母兄长,又道:“倒是四角俱全,非常好呢。”
“侄女儿这般好,一时半晌的,我也考虑不到一个相称的。只与嫂子说一声儿,京中好儿郎也很多,倒不急在一时,没得迟误了她,倒是可惜。”唐氏闻说如此,不免劝了两句。
此时听得女儿这般道来,唐氏不免生了愤怒,暗想:旁人家的女儿原是小棉袄,最是知心不过,如何我便生了这么一个贰心的女儿?她本就晓得我不喜那林家丫头,现在倒说甚么样样全面!甚么全面?真是好的,如何父母缘浅,早早放手去了,林家也自绝后,独独她一个不成用的?再者,那林家几代单传,她瞧着身子也娇柔得很,那里是能生养后代的模样!
但是,黛玉面貌脾气,言谈去处原就出类拔萃,且生就一番风骚委宛,骨内灵窍,远近闺秀当中,多有不及。且论起出身,她虽父母早亡,但是数代列爵以后,林盐科之女,自来清贵世家,再无瑕疵。郑嘉成操心熬神,除却一些子虚乌有的妒忌架空的话,倒是越听越感觉黛玉样样出挑,色色齐备。
唐氏见着她生得好性子好,又有那么些无能,当真如同得了一个活宝贝,非常欢乐,不免问了几句婚配之事。她嫂子于氏也是挑眉通眼的聪明人,听得小姑子这般细细问来,心中已有七分红算,再想郑家极好,亲上做亲倒也不差,由此便将女儿遣开,因笑着道:“尚不决呢。原我们在那西南边疆仕进儿。那么一个处所,mm也晓得,说一句穷山恶水也不为过。是以,纵她年事渐大,我也不非常舍得。现在好有十五了,却还没定下。mm久在京中,如有甚么好人家,总与我说一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