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声轻叹,在这沉寂的屋子里却也非常清楚,如海父女两个自是听得清楚。黛玉瞧了春纤一眼,故意说一两句话,却听得如海道:“玉儿尚且未曾言,你却感喟,倒是为何?”
春纤也是悄悄心惊,林如海这么一番安排,俱是在明面上过来的,这会虽是这么说,但已是做到这境地,想来也一定不会添上一句,如果黛玉故去,这些财物亦是上缴国库。这么一说,想来贾府也不敢介入,更休说苛待黛玉,只怕还要盼着她好好儿出嫁才是。
黛玉早已怔在当场,再想不得本身北上至舅家,竟有这般事体藏在内里。她赋性聪明,虽是于情面油滑很有不敷,但只消考虑一番,也就尽数明白了。怪道当初本身初来乍到,便听得二舅母那般叮咛,背面薛女人来了,不说本身,连着府中的三位表姐妹也是赛过,不过是一片慈母之心罢了!只是,若无这般考虑,何必欺诈了本身畴昔!
闻说这话,黛玉一时竟是怔住,好久未曾说话。边上的春纤眼底却闪过一点亮光,暗想:本来竟是如此,也是,若非这么一个原因,以林如海宦海浮沉数十载历练出的谋算心机,并那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如何会不在过世之前与黛玉安排全面?单单抛下自个一点血脉不顾!他,早已安排全面,或许他也曾想过家财会被淹没,但是黛玉总归是贾母远亲的外孙女,血脉原是斩不竭的……
见黛玉拜别,如海立时唤了管家叮咛一番。厥后十数日,倒是日日唤来黛玉,父女一番细谈,不过是情面油滑四个字,又是再三叮咛,一片心疼之心,竟如滚滚江水,难以尽数。而别的一面,他的折子入了都城,恰好恰是他多受诽谤的时候,一时入了内阁的眼,经了圣上的心,翌日便是温馨很多,唯有几个跳梁小丑犹自聒噪。
黛玉听得这一声,心中一酸,便仰起脸来,双眼已然微微出现一丝泪光,犹自轻声道:“爹爹,女儿自会好好儿的,您莫要担忧……”虽是这么说,但她心中倒是清楚,这般话,休说父亲,便是她自个儿也是不信的。
“你不必说了。”如海听得这么一番话,心中已然清楚,口中越加说得明白:“若玉儿得一好归宿,天然放你自在,保你安宁。而你也当经心极力。如何?”
闻说这话,黛玉一时也是怔住,好久才低低应了一声。而如海不免伸脱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转头看向春纤,目光湛然,淡淡道:“你所求为何?”
“你不胡涂,倒是我胡涂!”如海听得那一番话,面上便带出暖色来,原是病弱的人,此番却生生逼出一番气势:“我于宦海数十载,竟忘了人走茶凉这四个字!”
春纤垂首敛眉,自接着道:“只是太太倒是淡淡的,并无安排,连着一应被褥纱帐之物也是琏二奶奶背面预备送来的。我原另有几分奇特,及等薛女人来了,又有分歧,背面还得那金玉一说,越加纳罕。本日听得老爷这话,方是明白。”
见黛玉色变,却未曾应对,如海心知这些话,只怕她要细细考虑数日,方才气明白,便暗安闲心中一叹,又接着道:“唯有一样,倒是我所担忧――竟未曾与你定下一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