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这话,黛玉一时竟是怔住,好久未曾说话。边上的春纤眼底却闪过一点亮光,暗想:本来竟是如此,也是,若非这么一个原因,以林如海宦海浮沉数十载历练出的谋算心机,并那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如何会不在过世之前与黛玉安排全面?单单抛下自个一点血脉不顾!他,早已安排全面,或许他也曾想过家财会被淹没,但是黛玉总归是贾母远亲的外孙女,血脉原是斩不竭的……
如海只悄悄抚了抚黛玉的背,垂首轻声道:“我的玉儿,自会好好儿的。这类艰巨浑浊之事,我原不肯与你分辩,只是当今也顾不得了。我一日去了,你必得入舅家安设,必得心中稀有,莫要被欺诈了去。此番,我天然也会与你竭尽全面。林家一应统统,我已然上了折子,且将除却你曾祖母、祖母、母亲的嫁奁,并多少祖宅、店铺、藏书、画轴、古玩、金银等物外,又与你舅家十五万银钱,以作教养之用,余者俱是上缴国库。这些,俱是立了票据,亦是在陛上面前过了眼。另则有六位可托之人,父亲亦是托了些银钱等物,待得你今后出嫁,却要与你添妆的,如果有甚难堪之处,也可留一条后路。”
只是到底心存了幸运,满心不肯考虑女儿今后艰巨,又是自发安排安妥,竟就被贾家哄了畴昔。
见黛玉色变,却未曾应对,如海心知这些话,只怕她要细细考虑数日,方才气明白,便暗安闲心中一叹,又接着道:“唯有一样,倒是我所担忧――竟未曾与你定下一门婚事。”
闻说这话,黛玉一时也是怔住,好久才低低应了一声。而如海不免伸脱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转头看向春纤,目光湛然,淡淡道:“你所求为何?”
见着她如此,如海才是微微点头,因又对黛玉道:“那紫鹃,你也普通措置。”黛玉虽有几分惊奇,但她本就是为人逼真刻薄的,听得这一句叮咛,倒也无甚旁的考虑,只点头应下。
春纤听得这一声,只感觉心中微微有些发热,竟生出几分欣喜来。
见黛玉拜别,如海立时唤了管家叮咛一番。厥后十数日,倒是日日唤来黛玉,父女一番细谈,不过是情面油滑四个字,又是再三叮咛,一片心疼之心,竟如滚滚江水,难以尽数。而别的一面,他的折子入了都城,恰好恰是他多受诽谤的时候,一时入了内阁的眼,经了圣上的心,翌日便是温馨很多,唯有几个跳梁小丑犹自聒噪。
但这一声轻叹,在这沉寂的屋子里却也非常清楚,如海父女两个自是听得清楚。黛玉瞧了春纤一眼,故意说一两句话,却听得如海道:“玉儿尚且未曾言,你却感喟,倒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