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那郑文成虽有几分遗憾再不得见才子,心内的三分焦心倒是去了大半。顾茂只站在一侧,听得如此,目光由不得转到那一株牡丹欧家碧的身上,心中怃然之余,又生出一段感慨来:牡丹素以繁华闻名,但是这豆绿牡丹欧家碧,却在这繁华当中天然生就空谷幽兰之意,方才那位女人在侧,恰是交相辉映,徒然生色三分。
“我于家中也是无事,你何必焦心?既是去了,尽管细细赏玩便是。”这牡丹欧家碧,原是江澄于信笺中细细形貌过的,也是她心内所爱,见着黛玉如此说来,她便一笑,且有三分对劲,因道:“我也极爱那一本牡丹,可贵繁华当中,更添清幽。”
由此,他不免走到那牡丹欧家碧跟前,细细打量起来。
此人怎生眼熟至此?
黛玉年事虽小,倒是自有一段风骚身形,又是多思多愁多病的小巧心窍,情致委宛之处,如同春山溪泉,灵性缠绵之意,仿若烟霞浸江。本就生得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大有娉婷袅娜的秀美,添上那一段自心窍而出的骨中神态,真真是酒不醉大家自醉,便似她身边那一株牡丹,独自出落得飘逸脱俗,原是阆苑仙葩。
要知夙来文人秀士慕风雅,喜天然,自有骚客之心。牡丹又为百花之王,珍姿秀色独出众花之上,另有昔日于女皇武则天令前不折风骨的嘉话,也是为人所重。今番所谓豆绿牡丹欧家碧,亦是姚黄魏紫,豆绿黑魁四大名品当中独占一绝的珍品,极其可贵。便是早见过数回的李明彦听得这话,也自心动,何况顾茂并郑家兄弟,当即便是谢过应下。
那汲墨原是程夫人昔日配房之子,本自聪敏,又细心明白,生得也是讨巧,带路这等小事,非常便宜。未几时他便将郑文成等引到西面园子里,笑指着前头道:“诸位爷,前头便是那一本欧家碧的地点,平日里都有两个婆子顾问,并不准上面的人随便出入,想那牡丹也是孤单得紧呢。”
郑文成口中不言,心内早已翻滚蛋来,便有几分竖起耳朵细谛听来的意义。
她们如此,那边也正望过来,两厢一劈面,都是吃了一惊。
那江源听得他这么说,如何不明白,心内酸苦更甚,只不能说与他们,便道:“今番劳动你们前来,心内实在过意不去。且放心,我自是明白缘分命数四个字的。”
旁个先不说,那郑文成早已成了个呆头鹅,半晌回不过神来。他分歧与旁人,听得林女人这三个字,心内便有些笃定,于今虽知这般于理分歧,但想着鸾盟早定,也是年青心热,不自发多瞧了几眼。当下间一眼畴昔,贰心内便一则欢乐,一则骇怪,复又生出三分焦灼来。
先前虽是与旁人撞见,但是黛玉却非那等轻浮脂粉,体自书香大族,自有涵养气度,当即含笑将事情大略一提,又道:“不过偶合罢了,那几位瞧着也是端方君子,想来无事,姐姐莫要多说甚么,旁的不提,倒是误了那一株欧家碧。”
旁人各有所知,倒不感觉如何。唯有一个顾茂听得这话,倒是心下惊奇,暗想:究竟是甚么事,如何就说及缘分命数来?莫非说……他的目光在江源面上细细打量半晌,心内便模糊有些准数,虽不说话,心内已有三分点头。
李明彦瞧着她的身影消逝在回廊转角的一株芙蓉花以后,才是在心内一叹,又看向汲墨,道:“今番怎生如此刚巧?竟撞见了这位女人?我听得那丫环说,这是贵家女人请来的。分歧却为我们所冒昧,实在失礼。又有男女大防,竟不能切身赔罪,实在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