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黛玉。她细细嚼着这一句简简朴单的话,内心滋味纷杂,半日才是长长感喟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去,到老太太那边儿,将我们家的账单取一些来,只要那摆件金饰的。我想着为二姐姐好好挑几样东西。想来背面史mm、薛女人也是差不离的,又有三mm、四mm,干脆一道儿挑了来。”
春纤瞧在眼中,晓得她这是为着舅家脸孔而伤感,便想借事移开这一番苦衷,刚巧杨家下帖相邀:“女人这两日不安闲,何不畴昔疏松疏松。”
这几句话下来,不说黛玉、探春、惜春听得心中酸楚,就是宝钗、湘云两个,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可见婚事上头,史家待她刻薄,而贾家待迎春的淡薄了。
“女人,旁人如果心不正,便女人不做甚么,天然也会多心的。如果心正,又如何会多心?”春纤倒是悄悄扯了扯紫鹃的袖子,与她使了个眼色,又与黛玉道:“再说,女人想一想二女人的事,善始善终,总有个头儿才好呢。”
“女人……”春纤瞧着黛玉神情更加暗淡,好似凄风寒雨以后的春花,不觉内心也有些戚戚,忙低声唤了一句。
迎春都只是如此,本身不过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将舅产业作依仗?
黛玉倒是为迎春松了一口气,但待舅家之情,却更加庞大,背面两日,她只细细从中择取了十六样安排,又挑了长簪对钗等八样,令细细清算出来,本身却总有几分倦怠,精力也越加乏了。
紫鹃内心有些庞大,倒是并未曾说甚么话,只点了点头,便去贾母房中。小半个时候后,她取了帐本来,神情却很有些非常:“女人,老太太令人送了七八个箱笼来,说是女人既要挑安排金饰,先送些紧急的过来。”
黛玉心中一半是酸楚,一半儿倒是心惊,迎春是端庄的公府令媛,虽说是庶出,但是元春之下便是她,又是父兄俱全,虽有不敷,求一个婚配的夫婿却也不难。湘云虽是嫡出女儿,但是襁褓间便失了父母,婚嫁上头论提及来,一定比得上迎春,她却能得一个好归宿。
黛玉动了动唇,想到迎春各种,方垂下头不再说话。
众女听她这般说来,再没得旁话可说,略说了几句随常的话,便各自散去。旁人不提,只黛玉内心却沉甸甸的,一起郁郁,及等回到潇湘馆当中,她才深深一叹,眉眼中一片愁云漫卷:“二姐姐的婚事,竟便是这么定了下来。”她本来还觉得,外祖母总会插手,与迎春一段好姻缘,成果,竟也就是南安郡王家!
“二姐姐亲口应下的?”黛玉蓦地一怔,将旁的考虑都抛到一边,讶然道:“虽说情势逼人,又是外祖母跟前,但二姐姐这般性子的人,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她,也能说出那么一句话么?”
黛玉方回转过来,不觉泪盈于睫,凄然道:“二姐姐原是府中的端庄女人,也不过如此。我又算得甚么,竟是无处可保此身。想来,也是我生来福薄,父母缘浅不说,旁的也不能强求,倒是应当合了旧年上门的和尚的话,原还是……”
林家的东西,哪怕就是安排、金饰这两宗,百年堆集,又何止这几个箱笼?贾母却送了箱笼来,连着帐本也就薄薄的两本,一样记取安排,一样记取金饰,连着十之一二也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