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眉头微动,眼波转动,将那一盏银耳羹搁在床头案几上:“这话但是奇了,自来衷肠话儿,天然是知心解意方能说出来的。如何听女人意义,这话说了倒不如不说?”
黛玉一时说不得话来,因叹道:“那里便那么轻易了。依着我看,她的心机犹在两能够内,论说入尘凡,又厌肮脏累坠,论说出世外,又显闺阁女儿之态。偏如许的事,需求有一往直前的刚烈,方能做成。怕只怕,事一定成,人又蕉萃,彼时算来,又是何必来哉。”
这一声落下,顾茜半日未曾说出话来。好半晌畴昔,她方道:“我先前便觉出几分非常。现在看来,竟真有新文了。只是哥哥从何时起意,又有几分真情?”
“只这一件大事,且还不敷?”黛玉不过伤感罢了,这会儿见顾茜生疑,也就直言相告:“罢了,旁人我再不奉告的,也只得你一个,方能略略说两句话——我头前便劝妙玉早做定论,免得后晌为小人相胁,生做了歌功颂德的祭品。未曾想,旁的未曾见着,先见着外祖母、娘舅并舅母他们几番手腕。也是,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原是常理儿了。我竟还胡涂着呢。”
这一句话,端的石破惊天。
想到此处,顾茜悄悄感喟一声,只合细细劝来。
黛玉自来命途多舛,这话天然不甚佩服,可于此事本无可何如,入迷一阵,也只得叹道:“一样事,你自来瞧得便与我分歧,想来也是为了这个,现在你方有本日团聚之喜。只盼她这个有福,竟能如你所言罢。”
言语里大有萧瑟离索之意。
黛玉面庞微垂,双目如同一泓春水,波光涟涟,一时没有言语。
却不想,顾茂沉默半晌,忽而问道:“那苏女人如何,只看她今后定夺。倒是那林女人,我有一言相问mm。”他略顿了顿,见顾茜凝眸看来,非常体贴,便添上一句:“依你看来,我若登门求婚,她可愿拜托毕生?”
黛玉自不必说,一等归去,便往紫菱洲去了。见那边安插已妥,一应平常用度,与家中女儿无异。又想邢岫烟本与妙玉有旧,脾气也是娴雅和顺,又知世情又知她平日为人,也是两厢合宜,且能相互进益。她便心中一松,笑着将早就理出来的几样东西送畴昔:“倒是我得了巧儿,不早不晚,恰等你们忙完了。这几样小物件,便做燕徙之礼罢了。”
“自见伊人,便有所觉。而后因为你,虽是旁听侧击,也能贯穿那位林女人兰心蕙质。”顾茂微微一笑,道:“只先前并无机会,当今却有一个良机,我方问你这一句。”
兄妹两人由此说定。
顾茜却在此时与顾茂说及本日之事。她顾及世情道理,并不将黛玉所说一五一十道来,只将妙玉一事大略道明,又添一二句如有所指的话,便看顾茂如何言语——昔日她便觉出,这个哥哥似对黛玉有几分非常,又极体贴。
“自是至心钦慕。”顾茂直言道。
顾茜也不管才与黛玉在杨家见了一面,便自去信相约,反正选个由头罢了。黛玉得了信,倒有几分迷惑,又见她信中非常火急,只当是有甚么紧急大事,忙便答允下来。
想到此处,顾茜竟无话可说了。
“良机?”顾茜原想诘问,但转念想到此事黛玉尚不知,诘问也是无益,便道:“非论甚么良机。哥哥既是问我,想来是要问一问林女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