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亭子里吃着茶,絮絮说了半日话,全不知正被许氏母子远远看在眼中。许夫人原便喜好黛玉丰度,又知林家家世家声,虽说父母缘上陋劣,也不过略有美玉有瑕之叹,并不非常放在心上。这会儿见着黛玉并顾茜笑语晏晏,她便更加对劲,笑吟吟着道:“倒是你顾家兄弟有福。今番他不但得偿所愿,娶得这么一名丰度出众,才调风骚的淑媛,连着你大mm也要受益――到底是女人家,有些事儿总不好与兄弟论道的。我瞧着这两日,这林氏虽袅娜纤巧,又是狷介喜洁,于情面油滑却也明白。只她出身清贵,脾气又是如此,行事就有些有为而治的意义。这也是我们书香家世常有的,若能陶怡你大mm几分,竟是功德儿。”
宝钗双泪簌簌而下,如滚珠普通,哽咽道:“照端方礼数,我原没脸说如许的话,可现也顾不得了。妈一心疼我,可齐大非偶,我瞧着竟不如今后改了去。本日老太太又有言语,连着阿姨都未曾往我这里看两眼。昔日商定,道是一年之期,可现在又如何?这年复一年,二姐姐不必说,怕是林mm也须为人妻母了,彼时我尚在闺中,旁人如何看?”
顾茂黛玉亦是早夙起家,安生用了饭,便往贾府而去。贾琏贾宝玉出门相迎,又往贾母处磕甲等等,自是有一番礼数。背面顾茂自往贾赦、贾政处施礼拜谢,又往贾政书房里说话,贾琏、贾宝玉、贾环、贾兰作陪。
贾母细看她一眼,方道:“这话不错,神佛在上,天然都是有考虑的。倒是我胡涂,这么个日子,忽而就提及这些个来,倒叫玉儿这丫头不知说甚么了。”由此,她话头一转,也不睬王夫人神采窜改,独自细问黛玉于顾家各种,又指导些家务,将及外头收租等油滑常情,非常全面。
贾母看在眼里,自是欢乐,又想到宝玉,不免喜中叹道:“你们姐妹兄弟或是出阁,或是娶妇,皆要立室立业。你与三丫头已是有了归宿,四丫头且小,兰哥儿更小,倒还罢了。只你宝兄弟,昔日我听了和尚的话,只说晚娶,现在想着定一名好女人,略等两年也还罢了。未曾想,一时竟寻不出好的来。”
今番黛玉回门,因丧夫故,薛阿姨、李纨皆未曾往贾母处。
其间各种,黛玉便晓得,也混不睬会:这些人,与她何干?就是王夫人,她虽将贾家做娘家普通对待,可便端的贾家女儿,一旦出阁为人媳、为人妇、为人母,便也是两姓旁人了。更何况她!
薛阿姨却另有几分不信,可又心疼女儿,细细想了半日,方道:“你阿姨万不能如此,放心,我今儿便往她那边说道说道。”宝钗双目微红,泪光闪闪,因道:“妈为了我的事,寻阿姨说了几遭,还是如此。可见上赶着不是事儿。依着我看,倒不如冷一冷,也往外头说两句。阿姨真如故意,天然有话,若偶然,我们面上也好些。”
这倒是常理。
黛玉看在眼中,不由再啐了一句,粉面却如染了霞色,鲜艳欲滴,再不似女儿时的模样儿。顾茜见她非常羞怯,也收了那番言语,只寻了些家中细故与她说道:休说红楼当中黛玉原是世外仙姝,也能说两句管家的话儿。便当今,她已入尘凡为顾家妇,这些管家经济之事,更加要经心。不然,顾家仆妇虽比贾家的安生很多,也要闹出事体来。官宦人家的贵妇人,若不能理事齐家,断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