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只点头,见着春纤非常感慨,话里倒有几分戚戚然之意,不觉内心一动,暗想:若说这府里的丫环,高低数百个,里头天然有出挑的,可似春纤、香菱这般一意想着读书、作诗的,倒是极少。春纤本是金陵顾家的女儿,自来不俗,可香菱又如何算来?莫非也似春纤普通,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不幸沦落了去?扬州虽是文瀚风骚之地,可端的提及诗书人家,却也不算很多,端的细细寻访,一定没个成果。
春纤听了,原便有的几分惭愧之意,这会儿不免勾动了七分,点头应道:“女人说的是呢。只是我在这府里头,也不好不时托东西出去。要闹出甚么来,总归没脸。倒是再过五六日,便是他的生辰,干脆到时候托晴雯一道儿送了去。我已是与她说定了的,再全面不过。”黛玉方点了点头,脑中却闪现顾茂的面庞,虽正觉烦闷,面皮却也不由微微出现一点霞色。半晌畴昔,她垂下脸庞,不再多言。
但是回到本身屋子里,黛玉不免仍有几分郁郁,唯有见着了春纤,忽而将亲眷并香菱两件事的考虑勾在一处,竟劝了两句:“你是身在福中,须得惜福才是。顾家那边多么靠近,待你也是极全面妥当的。我平日瞧着你却还淡淡的,这不好。”
麝月便道:“她原是薛大爷身边的人,也不常来的,有的没的,我们又如何晓得她的事儿?不过她倒是个不幸的,好好小我儿,面貌性子没一处不当帖。外人瞧着,谁个不说是端庄的女人奶奶模样儿?偏赶上薛大爷那等呆霸王,竟也是命不好的。”
她这般心机,香菱却并不晓得,只一心做诗。前两回俱是平常,黛玉一一品度,细细教诲。香菱也是极受教,及等回到蘅芜苑睡了去,晚间梦里也不忘了去,竟是得了一首,双目闭着,口中犹自道:“但是有了,莫非这一首还不好?”宝钗听了,又叹又笑,且将这事儿说与世人。
晴雯听她这么说来,一时也有些沉默。
春纤收了这个,不由吃了一惊,讶然道:“如何送了这个来?如果一时说道起来,倒是没个出处的。”
由此,香菱一日一日咀嚼细度,不消两三日,竟将将明白了些滋味,又至黛玉处,且要换杜律。黛玉见她如此,便笑问读了几首,明白了甚么滋味等话。香菱一一回了,言语里灵窍尽显,倒是让出去的宝玉探春两个都听得点头。
世人听得风趣,一见香菱过来,便要了诗来看。这一首倒是绝妙,新巧成心趣,不免交口奖饰。探春更要补个帖儿,邀她入了诗社。正自谈笑,偏有几个婆子丫环忙忙过来,回了来亲戚一事。
但是他本是守礼之人,一时回过神来,虽旁人不知,本身且要警省:这是与mm有一段缘分的闺阁令媛,决不能冒昧冒昧!想来mm也是偶然之失,本身却要细心慎独,不能等闲放纵了去!由此,顾茂定了定神,又是取了书画并针线细看两回,见着很有灵气,内心便欢乐非常,慎重收了起来,本身则细细考量一回,先写了一封复书,次则从箱笼里头翻出一对羊脂白玉镯子,令人送了去。
说来那薛蟠因被打了,成心躲羞,便办理着施礼去了外头行商,香菱跟着宝钗入了大观园里住下,一出去,先往各处见过。她生得袅娜和顺,眉心一点胭脂痣,更添三分娇媚韵致,又言语有致,行动若定的,一发令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