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方办理起精力,吃了几调羹。
听了这个,黛玉倒有几分讶异:“这个你又那里晓得的?我倒听过一耳朵,说是应天府那边判下来的,究竟故乡那边,便不清楚了。”春纤只一笑,道:“我只模糊听过两耳朵,旁的也不晓得哩。说来她生得这么个好模样儿,脾气也不俗,必然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只是落到现在这境地,竟没小我寻访出身,也是不幸。”
香菱此来,倒是为着求黛玉教她作诗来着的。她自来恋慕如许的雅事,常日里得了闲,还偷偷看一首两首的。现在能得了这么一段余暇,旁的且不提,她先想做了这个来。黛玉自来爱吟诗作赋,又是个好为人师的,且喜她灵气,两句话便笑着应了,又道了诀窍步调,且与了一卷王右丞的五言律。香菱将这个都细细记在心底,拿了诗回至蘅芜苑中,旁的且不顾,只在灯下一首一首的读了起来。虽有宝钗数次催促她睡觉,她也只口中应着,竟不肯意。
黛玉想起前头曾与顾茂的数面之缘,比着边上江源等人,更加感觉那是个知礼端方的,便点头道:“原看着不过是个端方守礼的,现在从春纤处一件件看来,他却也知情知理,并非那等庸碌无情不知民气的。”
可惜,现在本身便是故意,也是无处动手的。
黛玉原只点头,见着春纤非常感慨,话里倒有几分戚戚然之意,不觉内心一动,暗想:若说这府里的丫环,高低数百个,里头天然有出挑的,可似春纤、香菱这般一意想着读书、作诗的,倒是极少。春纤本是金陵顾家的女儿,自来不俗,可香菱又如何算来?莫非也似春纤普通,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不幸沦落了去?扬州虽是文瀚风骚之地,可端的提及诗书人家,却也不算很多,端的细细寻访,一定没个成果。
黛玉原也欢乐,次又想起世人皆有亲眷,单独个无有一个,不免伤感。偏宝玉深知她脾气,虽有旁人在,也是故意上前安慰,倒是让她想起疏离两字,竟顾不得这个了。
但是他本是守礼之人,一时回过神来,虽旁人不知,本身且要警省:这是与mm有一段缘分的闺阁令媛,决不能冒昧冒昧!想来mm也是偶然之失,本身却要细心慎独,不能等闲放纵了去!由此,顾茂定了定神,又是取了书画并针线细看两回,见着很有灵气,内心便欢乐非常,慎重收了起来,本身则细细考量一回,先写了一封复书,次则从箱笼里头翻出一对羊脂白玉镯子,令人送了去。
再说,顾茂因着昔日缘分,竟得以与黛玉相见数面,本就于心中生出一丝遐思。此时再看mm信中所述,他不由将那内心的影子描上几笔。一时想来,他便感觉阿谁她,便如同着了墨汁滴落净水中,层层洇出,虽是丝丝缕缕,倒是脉脉入心,一时竟有几用心神摇摆起来。
她们正自群情,外头却道香菱来了,忙便收口不提。
“你于这些上头向来偶然,这会儿倒是念叨起来。”黛玉晓得她说的是香菱,便伸出根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我也教了你很多,偏你只爱读史并杂书,诗词上头一概平常。”
她说得利落,紫鹃在旁不由一笑,先推了春纤一把,让她好生收了去:“倒是要我眼馋呢。”次又与黛玉感慨:“那边却色色全面,真的是考虑过的,方能样样妥当。女人瞧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