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听得这话,早千百句令人熬了安胎药,又在凤姐身边说了半日的话。凤姐疼得汗湿了枕巾,过了小半日,方算垂垂缓了过来,听得是有喜,内心也是吃了一惊,背面却又生出欢乐来:她嫁入贾家好有些年了,却只生养个大姐儿,偏那贾琏是个贪花好色的,一时拘不着,便不管香臭都寻摸了来,如果一时生出个庶宗子来,她岂不成了个笑话!不想,本日竟有了身孕,如果得了个哥儿,凭着甚么,她也能站得住了!
听得这话,凤姐内心欢乐,面上却不露分毫,反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二爷那边又如何说?”平儿内心早有成算,立时道:“二爷也是吃多了酒,方才去了外书房,一坐下便睡了去,唤也唤不醒,等醒来晓得这件事儿,必是欢乐的。”
平儿天然晓得凤姐、贾琏两个平日的脾气,一听这话便信了非常,忙谢了一回。及等归去,她又见凤姐果是有些吃不住了,立时寻了个别己的人,赶去处事儿,本身则到了凤姐儿边上,端了一盏茶畴昔:“奶奶细心头疼。”
见着她来了,凤姐便将本身身子往平儿身上靠了靠,只感觉心中一阵乱跳,便伸出两根指头揉了揉额头,想着须家去歇歇。恰此时那耍百戏的上来了,她便和尤氏说一声:“预备赏钱,我要洗洗脸去。”尤氏点头,凤姐儿瞅着人无妨,扶着平儿出了席,往房门后去了。
凤姐猛见着剑光,晃得面前一片白光,不觉正站在门槛边儿,脚下一绊,端的踉跄了一下,幸亏有个平儿扶了一把,倒是生生撞在门上,当即哎呦一声,浑身都出现痛来。恰此时尤氏等一群人来了,见着这般风景,忙不迭上来分化,又道:“这是如何了,好好儿的,如何就闹了起来?”
她嘴里说着,把手中托着的纱衫抖开来,笑道:“都说现在入了秋的,偏一日热一日冷的,女人身子又弱,常日里还是穿这个的好,外头再罩一件薄的,也免得冷热不着。”这倒是她做的,一色白底红花,一色淡青底儿墨竹纹,俱是光新鲜计。黛玉细看两眼,便是点头奖饰,心底却还想着春纤方才说的话:“你说凤姐姐的话,又从何说来?”
口中这么说着的,主仆两人已是到了内里,恰听到里头贾琏正在嚷嚷:“才得了趣,偏她又要来了!我这命里便是犯了‘夜叉星’,再不得一丝儿松快!”
贾琏见着了人,更加有些酒后逞狂,用心要杀凤姐儿,竟还拿着剑往前来,偏凤姐儿此时疼得面皮发白,额头盗汗涔涔而下,谁个不拦着?且要搀扶凤姐起来,又有报给贾母等人,倒是轰动着她们都一起过来,一面搬出贾赦来压着贾琏,一面又令立请了大夫来细看。
想到这一处,凤姐不由伸手摸了摸腹部,虽未曾有半丝儿感受,心底却柔嫩了下来。平儿见着她如此,忙笑着端来一盏核桃露来,又有几色点心果脯:“奶奶可得细心将养,一举得个哥儿,才是美满。”
她自来是个小巧人,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都是内心明白的。紫鹃与春纤便也不深劝,只道一声女人细心些,便没有再提。等着翌日黛玉畴昔,春纤也跟着畴昔,恰遇见平儿从内里出来,见着她们,便笑着往里头让,口中又道:“我们奶奶方才还念着林女人呢,这会儿女人便到了,可真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