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想出个由头,紫鹃已是揣摩出个由头,当即忙道:“女人但是为着鸳鸯姐姐这一件事?且放心呢,休说这事没成,纵有甚么,也断没有哪个求了我们去的!”这话倒是端庄的事理,哪怕贾府的男人胡涂透顶,也没有将亲戚家女人身边的大丫环纳了做妾的。
黛玉内心讨厌,不觉咳嗽了一声。春纤忙扶住了她,唤了一声女人。她方缓过神来,转眼看了春纤一眼,见着她明丽鲜妍,心头忽而一震,且往周遭望了两眼,却见着探春不知如何得,竟又往里头去。
黛玉却只是怔怔入迷,半日畴昔,才低低地吐出一句话来:“紫鹃不懂,春纤总合听过一句话――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春纤听得这话,不由面皮发白,握着黛玉的手也松开来,只一味拿眼睛来回细看她神采,口中呐呐着,想要说很多,却说不出来,好一阵子畴昔,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女人!”
“没事儿,不过一时面前发昏罢了。坐下来也就好了。”黛玉回过神来,且压住内心那些考虑,微微一笑,眉眼儿却有些倦怠,细风一吹,她且摇了摇身子,更加显得娇弱起来。宝钗细看她两眼,便道:“但是没睡好?瞧着眼底都有些青痕呢。”说着,她往贾母屋子那边看了一眼,道:“摆布如许的事我们也只得避开的,早些散了罢。”
黛玉在外头听着一个个名字,不免细细将人一个个想了一番,越是考虑,她面色越白,背面竟有些白得透明起来,连着身子也有些摇摇摆晃。春纤见着不对,忙扶着她到一边坐下。李纨等人也忙过来团团围住了她,mm姐姐一通唤,急问如何了。
春纤方回过神来,心底且生出些苦涩来。黛玉虽想得明白,可这桩事上头她也无可何如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想来是如此,方有如许的痛苦――自家倾颓,现在舅家也是如此,此身无计,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她自来伤春悲秋,现在只怕更加受不住的。由此,春纤心头揣摩一番,便道:“紫鹃姐姐说的是。这府里虽是女人舅家,到底是客居,这些上头又能如何?倒不如保重自个儿,真、真有那一日,也是能帮衬一二的。”
她这厢想着的,那边儿紫鹃已是细细劝了起来,又道:“女人何必悲伤这些?纵女人说的是,可如许的大事,原是爷们的,你又能如何?大家自有大家的命数呢。至如我们,原是随了女人的,女人如果为着这个赶我们走,是女人至心。可若我们走了,我们成了甚么?”
听得这一声,黛玉泪珠不觉簌簌而下。半晌畴昔,她才拿帕子拭去泪珠子。春纤忙将那一盏白果银耳羹端过来,且与她吃了两调羹,又用了一块枣泥糕。紫鹃便倒了一盏茶送到她唇边。黛玉漱了口,昂首看着她们两个,眉眼里一片朦昏黄胧的忧愁,却终归能说几番话来了:“舅家百年显赫,若论起来,已是四代。若提及东府那边,更是五代。百年之族,里头枯枝败叶多一些,也是常有的事。我原身在此中,只说是平常的。可本日大娘舅的事儿一出,我细细想了一阵。不是我目无长辈,没个尊敬,可从大娘舅起,到表兄他们,乃至于东府那边的贾蓉,哪一个男丁是能支撑家业的?不是庸碌之辈,便是纨绔!似如许的人家,便有爵位,又有甚么远景?一日招惹甚么事来,怕是要落得树倒猢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