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一向睡着,姨娘入土的时候,老爷叫你也叫不醒,这会子快跟着我去看热烈。”绣橘蹦蹦跳跳的,将一碗桂圆汤递到迎春手上。
贾赦内心格登一声,笃定那折子就是贾母叫人写的,对付着打发人送赖大出去,背动手再进贾琏书房,气得抬脚就向门上踹去,“罢了、罢了,明儿个就叫寇姨娘入土为安……摆布,她是老祖宗,谁能……”
贾赦满脸屈辱地重重坐下,“……那两三百万,只怕我们……”
“混账东西!”贾赦气急废弛地冲着地上啐了一口,站在高高的梯子上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倾倒,手里一松,那写着“敕造荣国府”五个字的匾额滑落下来。
赖大笑嘻嘻地,瞧着贾琏、迎春都在,迷惑贾赦这一房半夜半夜的不睡觉?虽论起来,跟贾赦的友情比跟贾政的要深,但良禽择木而栖,他不阿谀贾政、贾珠,莫非还阿谀贾赦?堆笑说:“哪有甚么事瞒着老爷你!老爷快些叫二爷带着人去西边吧;我劝老爷一句,趁早别跟老太太活力了,不然,亏损的还是老爷你——万一,老太太一道折子上去,老爷你这官还要不要了?”
赖大打了帘子,堆笑走出去,帽子上的玉石帽正,品格不在贾赦帽子上的帽正之下,“恰老太太问起琏二爷,我又要家去,就顺道替老太太跑这一趟差。”
“多谢这位豪杰,救了我这小女一命。”贾赦擦了把脸上老泪。
“哪个混账……”踹碎了他的匾……贾赦模恍惚糊地闻声迎春的话,却不肯信,正待要瞋目瞪向敢踹他钦赐国公府匾额的小子,脸就被迎春挡住,“是天家人踹了匾,老爷别胡涂地说错话。”
“老爷。”王善保、费大呼着,伸开手脚去接贾赦。
迎春瞧着外头天气,见又是傍晚,她竟是昏睡了一夜,瞥见绣橘捧着桂圆汤、司棋拿来的小点心,样样精美,忍不住问:“厨房里换人了?”
“老爷想想两三百万!”迎春脱口道,瞧贾赦的眼睛一亮,思忖着说:“半夜半夜的,赖大去老太太那……说句刺耳的,只怕是老太太叫他去商讨事关荣国府存亡的大事呢!偏筹议如许的大事,还要瞒着老爷你。”
“我的儿个个都能办事了。”贾赦捋着髯毛,因贾琏的话,明白贾母、王夫人也不舍得那“敕造荣国府”五个字,就感觉这主张很好。
……
“晓得了、晓得了。”贾赦见赖大是给贾母做说客来的,催着赖大向外走。
在梯子下抬头望着贾赦的迎春被人在背后用力一推,踉跄两步后,瞥见那匾额黄澄澄的金角已经悬在她头顶上,想着我命休矣,忙闭上眼睛。
——恰是,现在找回珠大爷才是端庄。
这赖大是贾母身边赖嬷嬷的儿子,是荣国府威风八面的大管家,家里也是金银成堆、奴婢成群。不是要紧的事,贾母用不到他。现在赖大来传话,莫非……贾赦皱眉,虽他不晓得出了甚么事,但笃定,贾母、贾政、王夫人等晓得了甚么事,只瞒着他跟贾琏父子两个——指不定,贾母是叫了赖大去商讨着如何对于他呢。
“客气。”那微服私访的美髯公利落地把腿收了起来,俊朗的眉毛一挑,才要抉剔这滥竽充数做了他朝臣的贾赦,一只铁掌就重重地落在他后脑勺上。